楚明允微狹起眼眸,心下明了,轉而就笑了,“蘇大人都這么說了,看來我不表現好些都不行了啊。”
蘇世譽沒有應答,他打量著手中的信,忽而開口問道:“楚大人手下軍隊一向紀律嚴明,那若是同時有書信和兵符在,不知將領是會服從哪個呢?”
楚明允手托著腮,盯著他緩緩笑道:“書信和兵符都出于我手,命令又不會沖突,為什么要區分這個呢?”
蘇世譽抬眸對上他的眼,平淡一笑,“沒什么,突發奇想地一問罷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細雨,薄暮四合。微風捎帶起一絲涼意,指上卻隱約還記著楚明允掌心的溫熱,蘇世譽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悸動。
他回身望了一眼迷蒙煙雨中的太尉府匾,復又抽出袖中信函,低嘆一聲,“看來……南境兵甲是都已改姓楚了。”
三月初,御史大夫受君命,代天子出行,巡狩諸侯國土。
日光晴好,春云擁簇。李延貞攜滿朝文武相送至長安城外,旌旗當空,儀仗威嚴,鼓樂聲沖天而起,繼而沉沉落下。
祭酒傾杯于地,惹起一點漫漫細沙,酒香馥郁,樂歌輕唱。
蘇世譽俯身跪于正中,聽李延貞念罷儀禮之詞,雙手接過符節,這才又起身恭敬一禮。
儀式畢,李延貞仔細地看著面前的人片刻,開口叮囑:“愛卿此去,望一路多加小心。”
“多謝陛下關懷。”蘇世譽應道。
身后車隊方一見他站起,便開始準備啟程了。蘇世譽向李延貞告辭,轉身向馬車走去,與楚明允擦肩而過時不禁多看去一眼,卻猝不及防地正撞上對方的目光,眸深似海。
“蘇大人,”楚明允忽然就伸手拉住了他,聽不出情緒地道:“可別死在那里啊。”
他這聲淡淡的,近無起伏,只有身后的幾名臣子隱約聽見了,表情頓時精彩至極。
蘇世譽也是一愣,猜不透他的意思,想起今日出城時他望著遠處一反常態的沉默寡,于是不在意地笑了,“楚大人放心,當然不會。”
蘇世譽手腕也是如其人般的清瘦,他不自覺微微握緊了些,定定地瞧著那眉目含笑,忍不住也緩緩地勾起了唇角,湊近上去正對著蘇世譽的耳畔,低低地道:“那蘇大人可要記得早些回來,免得我相思成疾。”
蘇世譽身形陡然一滯,側頭看去,四目相對間僅余了尺寸距離,向來內斂低調的御史大夫驀然無暇顧及這是眾目睽睽,只聽聞自己心如鼓擂,他極為少有地絲毫沒有退開,只是垂眸輕聲笑了,“好。”
他溫應道,聲如玉落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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