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看出王二有問題的?”待姜朗離去,慕含章走到景韶身邊問,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想起來查一個記賬的書記。
景韶伸手把人抱緊懷里,一手攬腰,一手提筆給父皇寫平安折子:“今日我見他目光閃爍,便起了疑心。”景韶順口胡謅道,其實他根本就沒看見王二的正臉,堂堂成王才不會承認他是為了至覬覦自家王妃的登徒子于死地才這么做的!
懷中的身體帶著淡淡的藥香,景韶原本不喜歡這個藥的味道,但沾在自家王妃身上,與他自己的氣息混在一起,竟意外的好聞,忍不住把鼻子埋在衣料里使勁嗅了嗅。
慕含章被他弄得癢癢,便掙開他的懷抱坐到一邊去:“你要把東南王的異動上報給父皇了?”
“嗯。”景韶對于吃不到豆腐感到頗為不滿,奈何自家王妃雖然就坐在身邊,但那個角度若是伸手去攬就寫不成字,只得作罷,老老實實地趕緊把折子寫完。
“你順道提一提郝大刀的功勞和蜀軍的英勇。”慕含章看了一眼景韶寫的東西,出聲提醒道。
“蜀軍?”景韶疑惑地轉頭看他,郝大刀的功勞和出身自是要提的,他還指望著父皇趕緊給郝大刀封將軍,但是蜀軍是怎么回事?他們只是跟著郝大刀打仗而已,跟湘軍、黔軍沒什么區別,何故要特別提出來。
慕含章笑了笑:“王爺難道忘了,蜀軍前陣子還在滇藏跟著大皇子打南蠻。”
蜀軍當時被調去營救大皇子。景榮被救出來后,又帶著蜀軍攻打南蠻,結果收效甚微。西南之爭開始,宏正帝便把蜀軍調回讓跟著景韶打西南封地,僅留下之前劃給大皇子用的征東將軍的部隊繼續給他折騰。
景韶聞蹙眉思索,若是他夸獎蜀軍的英勇,宏正帝就會想起蜀軍在大皇子手中毫無建樹,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君清……幸好你沒嫁給別人!”沉默片刻,景韶緩緩說道。
慕含章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道:“我縱使嫁了他人,也斷不會這樣全心幫他的。”這世間如你這般寵我信我的,怕是難有第二人。最后一句他沒有說出來,只是靜靜地看著景韶,見他漸漸咧開嘴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那是自然,皇室之中,可沒有比我更英俊的。”景韶得意道。
慕含章頓時被他逗樂了,抿唇輕笑:“那是,皇室之中,可沒有比你臉皮更厚的。”
兩人打打鬧鬧的總算把平安折子寫完了,左護軍便帶著審問的結果前來回話。
王二經不住審問,很快就把所有的都招供了。那個與他聯絡之人,乃是京中的一個小官,給他錢財,只要求他將每日大軍的用糧總量遞出去,其他的不用管。
“從何時開始的?”景韶問道。
“從京郊王二當上書記官就聯絡上了,只是那時并沒有往外遞消息,從過了蜀地邊界開始的。”左護軍回答的十分詳盡,軍中的審問向來都由他負責,所以問到何種程度他最清楚不過。
將每日用糧的數目遞出去,就能判斷大營中的兵卒數量,景韶蹙眉,難怪那日的弓馬兵前來奇襲,就是篤定大軍不在營中,殺他的勝算很大。
“那個小官,”慕含章緩緩摩挲著景韶桌上的瑪瑙鎮紙,“想來是西南王安插在京中的暗樁。”從大軍開拔前就開始關注軍中動向的,應當是西南王。
“王二并不知那人名姓,到西南后與他聯絡的另有其人,”左護軍將一封信件呈上去,“這是王二今日沒來得及遞出去的消息條子。”
條子上只算得上工整的字,就寫了幾個數,用一張油紙包得十分嚴實。
慕含章捏著那字條看了片刻,拿過一張紙來,提筆寫下幾個字,與王二的字一般無二,只是上面的數大了近三倍:“這是算上蜀軍在時的數目。”
景韶拿過那條子看了看,頓時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讓對方誤以為蜀軍歸營,埋伏在附近的西南軍或是東南軍就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明日拔營,遇到伏擊的幾率便會大大降低。
左護軍看著手中的紙條驚訝不已,原本他留著王二一條命,就是怕王爺要利用他往外遞假消息,怎料軍師竟有此等絕技:“王爺,那王二要如何處置?”
景韶皺了皺眉:“殺了他,先莫聲張。”雖然很想當著全軍的面將覬覦軍師,不,通敵叛國的人亂棍打死,但要假借王二的名頭遞消息,就不能聲張。
次日拔營,怕路上顛簸,景韶讓姜朗給馬車底又加了一床被子。
從勝境關深入西南腹地,一路上竟意外的暢通無阻。想必是昨日那個條子起了作用,郝大刀的先頭部隊已經打到了云城附近,西南軍自是沒有精力再來應付徒然增多的大軍,估計已經紛紛回援了。
景韶見路上沒有什么阻礙,便鉆進了軍師的馬車中,任由小黑無聊地跟著馬車晃悠。
小老虎趴在馬車窗戶上向外看,對著車外的小黑好奇不已,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見小黑只悶頭走路不理它,便朝著小黑伸爪子。小黑瞥了窗邊的毛團一眼,沖著它噴了口熱氣。
“喵~”小虎崽被嚇了一跳,滾成一團掉了下來,摔在柔軟的被子上,尖聲尖氣地叫了一嗓子。
“呦,竟然還會學貓叫,”景韶驚奇不已,把小黃抓過來拽了拽耳朵,“再叫一聲。”
“哇唔!”小老虎看到景韶就不高興,晃了晃腦袋不讓他碰自己的耳朵。
慕含章笑著摸了摸那軟綿綿的圓耳朵:“你怎么還不出去,呆在馬車里像什么話?”
“軍師傷勢未愈,本王愛才如命,自然要在馬車中照顧軍師。”景韶躺倒在柔軟的大枕頭上,湊到自家王妃身邊無賴道。
“你這般作為,軍中人會怎么想?”慕含章無奈地嘆了口氣,右護軍那日已經明目張膽的問了出來,定然是景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么事。
“隨他們怎么想。”景韶無所謂道,心中盤算著怎么讓眾人知道軍師就是他的王妃,好斷了某些人的念想。自從發現王二私藏君清的畫像,景韶意識到他的王妃如今在軍中的風頭有多高,連那樣一個細作都忍不住仰慕,其他人豈不更多?頓時有了一種自己的寶貝被別人發現,并且還不知道這寶貝專屬于他的危機感。
慕含章瞪了他一眼,把小老虎抱到懷里閉上眼睡覺。
小老虎窩在主人的懷里扭來扭去,用縮起爪勾的肉墊按了按那形狀優美的下巴,將圓圓的腦袋頂在那上面蹭了蹭。
“哈哈……”慕含章被蹭得癢癢,低頭去看它。
小老虎撒嬌一般地肚皮朝天,沖著主人細細地叫了一聲,因為聲音太過尖細,“哇唔”就變成了“喵呀”!
景韶看不過眼,湊過去把小虎崽拎起來扔到馬車角落里,自己蹭過去霸占了君清身邊的位置。
慕含章看著他這幼稚的行為,忍不住輕笑出聲,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你既不愿出去便睡一會兒吧,晚間到了云城就難有安眠了。”
景韶被那修長溫暖的手撫弄得舒服極了,忍不住瞇起眼睛,把臉埋在身邊人的胸前,摟住那勁窄的腰身:“那你陪我睡。”
“我不就在這里,還能去哪兒?”慕含章笑了笑,也向下滑了些,與他枕在一個長枕上,在這征戰的途中竟然能這般安靜的睡個午覺,還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一路上毫無阻滯,零落的兵器、尸體也不多,想必是郝大刀一路打下去還不忘打掃戰場的原因。消息稱郝大刀破了虎牙鶴嘴,繞道二重關外一舉破關,與趙孟匯合后毫不停留地打下去。西南軍沒有料到勝境關竟會在幾日之內失守,頓時手忙腳亂,一路上節節潰敗。
西南封地本也不大,過了勝境關沒多遠,就是主城——云城。
待他們趕到云城附近時,郝大刀竟然已經帶人在攻城了。
云城之所以取名為此,就是因為它特殊的地勢,拔地而起,比周遭要高出許多,站在高高的城墻之外看去,果真如同建在云端一般。
天色已晚,大軍剛好回營,趙孟看到親軍就率先奔了過來。
郝大刀見了,交代兵卒們自行解散,自己也下馬迎了上去。
“軍師,軍師,你給的那三個錦囊太有用了!真是神了,我老趙真是佩服啊!”趙孟沒見到王爺,就直直朝軍師的馬車奔去,站在車外大嗓門地叫嚷。
車簾被掀開,先走出來的竟然是他們的主帥!
景韶在車上抱著自家王妃香香軟軟的身子睡得飽飽的,下車來活動了一下四肢,轉身去扶車里的人。一直瑩潤修長的手遞了出來,被他牽著,緩緩走出了雪衣玉冠的軍師,以及軍師懷中的毛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