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侵心4
自此之后,安傾過了好幾天這種一回家就有人做好飯等著的日子,簡直美滋滋。
連帶著她大冬天拍戲都覺得精神頭十足。
果然伙食一好,每天收工的時候都有盼頭。
但是今早一出門,安傾神情還是有點嚴肅的。
畢竟今天要拍的那場,可是她擔心了好幾天的室外戲。
安傾一到,就換好衣服在那兒候場。
許新姚穿著宮裝,被助理小心扶著到了她身邊。
安傾沒看她,也沒說話。
許新姚卻沒有不開口的意思。
安傾比她高一些,此刻倆人都站著,許新姚得抬著下巴看她,卻一點不妨礙她的張揚跋扈,“今天這場戲,你可別像以前一樣隨便對付。
別連累我又要好幾條才過。”
“……嗯。”
安傾不想跟她起沖突,點點頭。
心里卻腹誹著:你此刻的本色演出沒用在戲里真是浪費了。
也不怪她這么想,戲里的“許常在”明明是個出身不高,恃寵而驕沒什么心機的跋扈角色,卻愣生生被她演得蓮里蓮氣。
見安傾跟團軟棉花似的打不響,許新姚挑著一側嘴角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現場準備就緒,正式開拍。
這戲里,安傾是貴妃塞給許常在的宮女,許常在明知道她是貴妃的人,不好得罪貴妃不要她伺候,又心里總是堵著一口氣,有事沒事,就要在安傾演的宮女身上撒撒野,找點平衡。
今天這場戲,就是許常在覺得她這個宮女有意“勾引”皇帝,等皇帝走后,在御花園里發飆的戲。
很簡單,也沒什么臺詞,就是演員演起來累一點。
分場導演喊了開始,各組機位和演員就進入了狀態。
“賤人沒天收,那就讓我來收拾。”
劇里的皇帝走后,許新姚說完這句臺詞,揚起胳膊,就朝著安傾的左臉招呼了過去。
許新姚這一巴掌,是實打實的沒收力氣,跟泄憤似的,砸在她臉上。
安傾咬了咬牙,只當這樣戲劇效果更逼真了。
順著許新姚的力道驚呼了一聲,滾進小池塘里,然后像不會游泳似的,在池子里浮浮沉沉,嗆著水,斷斷續續地喊著救命。
“卡!”
坐在監控器后面的副導演喊,“很好,這條過!”
現場工作人員,立刻給從小池塘里爬起來的安傾送上毯子和姜茶,“凍死了吧,快去把衣服換了吧。”
“謝謝啊。”
安傾抖著牙笑。
正要走,卻看見許新姚走了過來,漂亮的宮裝往她身前一擋,“張副導,你不覺得剛剛安傾在水里撲騰的動作,也太假了一點么?
這條再來一遍吧。”
安傾一愣。
“這條可以用,沒什么問題的。”
副導演說,“倒是小許你,表情還可以再到位一點,不過這條你沒有正臉,關系不大。”
周圍工作人員和候場的演員,臉上憋著莫名笑意,許新姚臉色比落了水的安傾還難看。
“安傾你快去換衣服吧,別感冒了。”
副導演又說。
“等一等,”許新姚捏了捏小指上的護甲,皮笑肉不笑地說,“張副導,我們這些做演員的,怎么也要替投資人的錢負責吧?
這點敬業精神都沒有嗎?”
年輕的副導演被她拿“投資人”一噎,敢怒不敢。
這些演員私下里的糾葛,他多少也知道,只是憑他如今的分量,想幫著點安傾,也沒那個能力開口。
“沒事,接著拍吧。”
安傾裹著毯子,灌下那杯姜茶,牙齒打著架對副導演說。
抿唇緊了緊側頰,副導演手一揮,“那你去換件干衣服。
化妝,重新幫她弄下頭發,這條再拍一遍。”
讓安傾沒想到的是,一直拍到第五條,許新姚都沒能滿意。
安傾重新換好衣服出來,走到許新姚跟前,垂睫看了她一眼,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許新姚,你看我不爽,要折騰我,我現在忍著。
但你最好自己也努點力,千萬別以后技不如人,比我混得還差。
我這人吧,就一個優點,特能耗,到時候你也把臉準備好啊。”
“你……!”
許新姚不是科班出身,本來就對自己半道出家的身份忌諱,也知道自己這點演技,不抱緊一根根大腿,估計連個搖扇子宮女的角色都撈不到。
這會兒被安傾直接說出來,臉上瞬間有了副導演要求的到位表情,這一條,比她先前拍的任何一條都情緒飽滿。
倒是安傾這回,是真的有點累了。
配合著滾進池塘的時候,左腿小腿肚子一陣抽痛,單腿有些站不穩,本來只到她脖子那兒的深度,這會兒卻讓她有點害怕起來,喊救命的時候,也多了一點真實的恐懼。
只是大家都以為是在拍戲,并沒有過多地在意。
直到鼻腔里真的灌了幾口水,救命都喊不出口,安傾才暗道一聲糟,只盼著導演快點喊卡,這么多人在,總不會出事的。
“你們都傻了啊?
!”
隱隱約約聽見男人的聲音,還有池塘里撲騰的水聲,有人拖著她腰往水面抬,“沒看出來她真的嗆水了啊?”
“快快快!快把她拉上來!”
副導演的聲音。
“我說她這條怎么演得那么好。”
許新姚的聲音,“祁昭哥哥,沒事的,幾口水而已。”
“咳咳咳咳……”安傾緩了神,這才看清,是組里演九皇子的祁昭。
正是上升期的新人演員,這回演了個看似風流實則癡情的男二,戲份頗多,粉絲群也不小。
此刻的祁昭也就比她好了一點點,除了頭發和臉,渾身都濕了。
聽見許新姚這么說,也沒給面子,眼睫毛都沒抬一下。
咳得一陣眼淚,能出聲了,安傾勉強扯了個笑,撐著地面要站起來,“謝謝啊。”
“沒事兒,都是同事。”
祁昭扶了她一把,沒有表現地太熟絡,客氣道。
看著倆人的互動,許新姚嘴角一跳。
要不是安傾只剩一場扮鬼的戲了,她還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真是便宜這個生了一雙桃花眼,什么都不干就能到處勾人的女人了。
許新姚不甘地想。
祁昭的助理很快過來,帶著自家藝人進專屬休息室換衣服去了。
安傾也裹著毯子,由組里關系不錯的兩個小姑娘陪著去了更衣室,至少得換了自己的衣服,把頭發吹吹干再走吧。
這一天遭罪的。
等安傾再出來,和副導演打招呼的時候,副導演看著她腫起來的臉頰,“安傾你這臉……”
“挺好,”也不想讓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難做,安傾故意玩笑道,“明天我扮鬼的時候,都不用化妝了。”
安傾后面只有一場戲了,就是出現在許常在的夢里,說兩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種鬼話。
副導演聽了,笑著搖頭,卻還是在安傾要走的時候,湊過去小聲說:“安傾,你那場戲不著急,我盡量給你拖后兩天,你回去等我通知。
不然你這臉再化妝,我怕你吃不消。
這許新姚下手,可真夠狠的。”
安傾忍著痛,笑著扯了扯唇角,“謝謝啊副導。”
—
安傾摸著鑰匙開門到家的時候,沒出意外,沈肆已經做好了飯菜在家等著她了。
只是今天,她實在沒什么胃口。
“回來了?”
沈肆放下手機,從沙發上起身,笑著問她。
“唔。”
安傾低著腦袋,吱唔了一聲,脫了外套換好鞋子,卻沒把衛衣帽子摘下來。
沈肆看著今天有些奇怪的安傾,緩眨了一瞬眼睫,倒也沒多問,只說:“嗯,吃飯吧。”
“哦你吃吧,我今天不餓,有點累,我先去睡會兒。”
安傾嘀咕了一句就準備從他身邊走過去。
沈肆在她視線不及的地方,斂了臉上所有情緒,抬手,把她衛衣帽子拽了下來。
“啊呀……”安傾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擋了擋臉,有些驚慌地偏頭看他。
她在更衣室的時候見過自己這張臉了,真的是扮鬼都不用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