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溫背對著他,沒看見。
“……”霍燃看著那個小屁孩兒,在他眼里堪稱是挑釁的笑容,再次狠狠碾了碾后槽牙,靠著這點下壓的咬合,才讓唇角線條上提了那么一點,接著頗有些咬牙切齒意味地說,“好的。”
“……”哇,到底是什么事情讓霍大少爺用著最狠的表情說出了最軟的話,好神奇。
喬溫一臉冷漠面無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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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直到下午五點多才結束,顧西延又和她定好了一塊兒選片的時間,助理才幫他整理了東西,準備離開。
霍燃真就“沒有打擾”拍攝地坐在一邊等著。
只在期間接了幾個電話,低聲交代了些東西。
就是整場大概只有喬溫和顧西延沒什么感覺,其他人都跟背了個無形大鐵鍋似的,有種隨時要被人燉了的壓迫感。
霍燃見他們收工了,才起身走過去。
剛想叫喬溫出去,和她說幾句話,就看見本來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顧西延又折了回來。
并且摸出了手機,笑著問喬溫,“姐姐,我們加個微信吧,回頭照片好了,可以直接聯系我。”
霍燃聽著那聲姐姐,捏了捏指節,眼睫微瞇了一瞬看著他。
顧西延的助理看著他拿出來的私人號碼手機,愣了愣,卻也沒敢說什么。
“嗯?”
喬溫一怔,本想說不用,讓雜志社和你們團隊聯系就行,轉念一想,就算是以后工作室的客戶要加她們微信,好像也沒什么拒絕的道理,“啊,好的。”
于是順手摸出了手機,摁了二維碼給他掃。
霍燃覺得自己一大活人在那兒站了半天,小姑娘全身心都在別人身上,沒分半縷眼神給自己就算了,還公然當著他的面互加微信。
忍著不顧身份面子讓他們別加的沖動,硬生生忍住頓在了原地。
“那我走了,姐姐。”
顧西延面對著她,邊往后小退了一兩步,邊抬手晃了晃手機,示意自己已經加到了,眼睛笑得微彎,意有所指道,“出門的時候看路,別摔著。”
喬溫愣了兩秒,接著恍然,“哦——原來是你。”
顧西延不置可否,就是唇角彎起的笑意比剛剛又深了些,輕笑了兩聲,說:“那下回見。”
霍燃:“……”去他媽的原來是你還下回見吧!
“走了一一。”
終于忍不了那點跟江西陳醋煮沸了似的酸意,霍燃垂手捉了她手腕就往外走。
沒再管那個什么顧西就不顧東的。
場子里的工作人員大多都是老員工,對霍燃和喬溫也都認識,這會兒就差全部背對著他倆,扎堆收燈的收燈,卷布景的卷布景,哪個都不敢看不敢問。
“你……”喬溫知道他霸道,只是沒想到他忍了這么大半天,最后還是破了功,用力掙了掙,掙不開,喬溫只好低聲叫他,“霍燃!你給我放手!”
霍燃聞,腳步稍頓,偏頭,垂睫看著她,手卻沒松開,“一一,我就想和你說幾句話,看在我都等了一下午的份上,你就別……”
霍燃剛想說那句曾經說慣了的“你就別和我鬧了”,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你就別生氣了。”
喬溫微怔,抿了抿唇,又嘗試著用最大的力氣掙了掙,確定掙不開,才說:“你松開吧,我跟你去。”
霍燃垂睫,看著他手里捉著的小姑娘纖細白皙的手腕,盯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似的松開。
又在松開之后,見了她手腕上那一圈紅痕,語氣有些別扭地問:“疼不疼?”
喬溫低頭,一手捏著手腕轉了轉,才抬頭看他,“你這么大的力氣,你說疼不疼?
行了霍少爺,說正事吧。”
霍燃側頰緊了緊,沒再說話,也沒把她拉去遠的地方,就近挑了《theone》這棟樓攝影層的樓梯間。
這會兒只有兩個人了,霍燃才開口,“一一,回去吧。”
沒什么表情,卻也不像從前那個騷話想說的時候,信手拈來就是一整套的男人。
喬溫聞,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他為什么會有這些詭異行徑的原因來。
看了好久,無果,喬溫選擇放棄,像是輕嘆一聲,淡聲回他,“霍燃,以后你要是還為這種事情來找我,我勸你還是別了吧。
沒有意義。”
霍燃聽著那聲“沒有意義”,才發現,昨晚那根像是被什么人系在心上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絲線,跟解不下來了似的,又被人在那頭牽著,輕輕扯了扯。
莫名的躁戾混著他不明白的情緒,男人下意識地輕嗤了一聲,“那你從前那么多次叫著霍燃哥讓我回去,是不是也沒有意義?”
喬溫看著又原形畢露的男人,平著嘴角,面無表情地眨了兩下眼睫,轉身。
“一一,等等。”
霍燃在她后面,說完那句就后悔了,此刻有些著急地叫住她,伸手,想拉她,又想到她剛剛的反應,莫名生出一絲無措來,指尖在她衣角上碰了碰,霍燃趕緊低聲說,“過兩天……是我生日了。”
喬溫心臟一縮,閉了閉眼睛,沒走,也沒理他。
就想聽聽他還能有什么獨樹一幟的狗狗語。
“你陪我過。”
曾經從不在意這些事兒,甚至對喬溫說過,不愛過自己生日的霍燃,頭一回跟個提前好些天就追著大人,說自己想要過生日的小孩兒似的。
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容置噱。
喬溫閉了閉眼睛,有些無奈,甚至生了一絲厭煩。
曾經那么希望在他生日的時候,像他對自己允諾過的一樣,陪在他身邊,倆人一塊兒替他過個生日。
可是這兩年,每到那一天,他卻總是過了零點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身酒氣。
喬溫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可是男人從來什么也不說,洗完澡上床,抱著她就是做。
要知道,那天不光是霍燃生日,更是中秋。
她也不求能從霍燃嘴里聽什么好話,但至少在這種節日,別讓她覺得,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吧。
甚至別讓她覺得,自己有時候,似乎只有在床上那么一點點作用。
不可否認,曾經那么多年的喜歡和感情,不是一兩天,說抽離就能抽離干凈的,只是在看清了這人反反復復的脾性之后,實在沒有必要在同一個坑里反復橫跳。
喬溫吸了口氣,又沉著肩呼了出來,睜開眼睛,背對著他,沒什么情緒起伏地,像對個陌生熟人交代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對他說:“不了,那天——我要和我家人一起過中秋。”
說完,喬溫推開樓梯井的木門,直接走了出去。
霍燃怔然地站在原地,看著她頭也不回,說“要陪家人”的背影,消失在木門邊上。
又看著木門被彈簧扯著,輕緩地闔上,最后發出一聲不大的,輕輕敲在霍燃心上似的“咔噠”。
他什么時候開始,已經被小姑娘,排除在“家人”之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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