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宮城難下。
望著陣前疲憊的祁弘,宇文堅知道自入鄴以來他就未閉過眼,從懷里掏出半張餅,遞過去道:祁大哥,墊墊肚子再攻也不遲。
祁弘笑著接過餅,坐下來邊嚼邊道:明公來信,他已催動大軍星夜趕來,只要咱們堅持幾天,就算宮城不下,局勢也能定鼎。
宇文堅敷衍的嗯了一聲。
在心里,他是不信王俊能有破釜沉舟勇氣的,用兵謹慎,又誰都不信,豈會因一而搏全命。
眼見宇文堅反應冷淡,祁弘便知道他這個小兄弟又有自己的主意了。
祁弘渾不在意的說道:賢弟勿憂,此次朝廷發大兵來,就算打的不順,拖也能拖些時日。
再說咱們城外的哨騎也不是擺設不是。
話音剛落就見侍衛匆匆而來,稟報道:都督,冀州軍已至西城,旌旗蔽天,其首石超傳信來,要我等開城投降。
祁弘起身驚呼道:怎么可能這么快
眼見祁弘連手中的殘餅落地都沒發覺,宇文堅就知道他心已亂,提醒道:都督何不跟石超先談談呢
能拖一時是一時嘛。
祁弘若有所思,最后無奈道:為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眼見祁弘上馬要去城西,宇文堅抱拳告辭道:末將這就去城南守之。
石超望著鄴城城墻上的晉軍大旗,心中亦是有些觸動,邊軍南下絕非善舉。
郝昌伸手一指墻上,道:大都督你瞧,幽州軍士正在行禮,他們的頭出來了。
石超側首喚來親衛道:你去喊話,本都督要跟幽州軍陣前喊話。
祁弘見此自無不可。
石超單馬出陣,赴墻下道:吾乃石超,不知墻上是幽州軍中的哪位將軍,說不定昨日洛都內還一起喝過酒呢。
今日為何無故襲我鄴城
難道王彭祖是準備對抗天兵,欲反晉呼
祁弘道:我乃安北將軍麾下主簿,姓祁名弘,現任幽州前鋒都督。
此次我幽州軍乃奉朝廷之命南下平亂。
將軍先祖乃樂陵郡公,家族累世高官,何故今日從賊
不妨都軍在外,待安北將軍和朝廷諸公至,與眾臣共襄盛舉,豈不美哉
石超嘴角一翹,用馬鞭向后瀟灑一指,笑道:陛下此時就在石某軍中,祁都督何故當面矯詔呼。
郝昌等人很配合的將司馬衷推至陣前,因為行軍匆忙的緣故,司馬衷一身血衣,騎在馬背上怯目四望,狼狽不堪。
你奉詔討賊,而現在皇帝就在城下,這...
更令祁弘震驚的是朝廷大軍竟然已經敗北,那可是十多萬大軍啊!
那是陛下
太遠了瞧不真切,再說我又沒見過皇帝,如何識得。
周邊士卒和百姓的竊竊私語提醒了祁弘,他趕忙喝了一句反賊休要誆我,便下令弓箭手將石超射了回去。
石超回到陣中,郝昌趕忙迎上去問道:大都督,咱們是否現在就攻城
石超跳下戰馬,笑道:那祁弘上當了,急,說明怕。
城上有百姓輔助,說明幽州軍要么沒掃凈城內,要么兵少難繼,都是利我之消息。
令各部緩緩圍城,點煙跟城中報信。
順便將陛下的龍袍挑起來,圍著城給老子跑兩圈。
本都督要讓這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在我軍中,到時候幽州軍奉詔討賊之論不攻自破,人心散了,隊伍便不好帶了。
本都督就不信,他幽州軍一個客軍,能守的住這大城。
郝昌聞令兩眼冒光,笑道:末將這就去辦。
南城墻上。
普拔指著墻下呼道:首領快看,冀州軍開始包圍咱們,打西邊又有十余騎來,矛上還挑著件衣服。
隨著軍騎拉近,宇文堅仔細一瞧紅衣龍袍,心中暗驚,司馬越如此絲滑的就敗了連皇帝司馬衷都落在了冀州軍手里。
只見那軍騎停在城門口勒馬高喝道:城上的人聽著,陛下已經御駕在外,圣諭云,此刻爾等棄杖歸家,均赦其罪。
亂我軍心!
宇文堅趕緊彎弓搭箭,一箭射向了軍騎身前,可惜在射程之外,除了驚馬其余并無影響。
那軍騎也不惱,而是挑著龍袍,再次奔馬朝著城東的段部而去。
放下弓的宇文堅左右一望,自那一雙雙鄴城百姓的眼睛里,他看出了疑惑。
石超的攻心計見效了,奉詔討賊,哪里有活生生的皇帝站在面前管用。
不待宇文堅細想,就聽普拔再次呼道:首領,鄴城東面起煙了。
宇文堅抬首一望,東面孤煙直起,隨即他望向城內的宮城方向,很快黑煙亦起,倒是有些交相呼應的味道。
普拔見宇文堅滿臉嚴肅,好奇道:首領,這冀州軍是在干什么
聯絡。
惜字如金的宇文堅果斷做出決定道:普拔你立刻派人告訴達奚步和伊婁莫忒,鄴城民夫一律下城歸家,全軍上墻。
令宇文吉把臨近的坊都封住,要快!
再傳令給丘敦虎和拔拔赤勿,喂飽戰馬,以備不測。
諾。
冀州軍的臨時軍帳內,白日在城外挑著龍袍耀武揚威的騎兵,給石超帶來了臨陣的消息。
胡人守城,有意思。
郝昌問道:大都督可是下定決心,攻哪處入城了
石超道:城東城北是幽州軍,城東和城南是胡人。
斥候說在城南望見了燕字旗,看來守城南的八成是宇文部。
至于城東,是段部還是烏桓,就不知道了。
郝昌興奮道:大都督是要殺胡立威
石超道:比起幽州軍守城的手段,胡人自然差一截。
鄴城的陷落也有些日子,你當這些胡人是吃齋念佛的禿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