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畢竟是閨閣姑娘,如今婚事兒已定,他繼續留在府中以免對你名聲不好,母親給他一筆銀子,還是讓他離開吧。”
“母親。”華笙微微睜大眼,她知曉自己所為有些不妥,可聽長公主如此說,心里竟升出濃濃的不舍來。
“他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你讓他上哪去,頂多,以后女兒不和他說話就是了,況且我二人喂魚,也是在丫鬟眾目睽睽之下,我坐著,他站著,從無半分逾矩。”
長公主注視著她,沒有說話。
華笙抿抿唇,也不再開口。
好一會兒,長公主才沉聲道,“你老實告訴母親,你是不是中意那書生?”
“……”華笙心里有一瞬的慌亂,卻是下意識搖頭,“沒有。”
“那就好,你和林家長子的婚事兒已經定下了,婚期在下月初六,你準備一下吧。”
“母親說什么?”華笙不可思議的站起身,她想到了會給她定親,卻不曾想會那么快,直接讓她成親。
“我們兩家已經交換了八字和庚貼,此事兒已定,沒有更改的余地了,且那林家公子容貌才情都可,也不算委屈了你。”
華笙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長公主忍住心疼不去看她。
比起那個書生,林家才是更好的去處,不論二人究竟有沒有什么,林家的親事都是板上釘釘了。
“若你不答應,我就即刻將那書生給趕出去。”
華笙沒有說話,轉身就離開了長公主的院子。
等來到湖水亭時,早已哭紅了雙眼,淚流滿面,申允白瞧見她這模樣,一顆心生生揪疼。
“郡主怎么了?”
華笙火氣正在心頭,脫口而出道,“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嫁人。”
申允白愣住,渾身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不會流通了一般。
“郡主?”丫鬟也呆住。
華笙反應過來,立即紅了臉,垂下頭低聲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嫁給不喜歡的人,我想為自己搏一搏,你帶我去邊關,可以嗎?”
申允白眉眼頃刻間攏上了一層暗沉,沒有說話。
華笙卻又接著自自語道,“也不成,你是要參加科考的,我怎么給忘了,你不能離開京城。”
說完,她深深看了眼申允白,就離開了。
那一眼,讓申允白呆立許久,他心中隱忍壓抑的情感甚至要隱藏不住。
帶她離開,邊關路途遙遠,他有許許多多的機會,可…
他眼前突然浮現出上一世那鋒利的箭頭射入她胸口的一幕。
心,被撕裂般的疼,他不配,他連如今都已是上天恩賜,怎么能癡心妄想呢。
她是溫室里的花,就該平安喜樂,安安穩穩的活著,不論是他,還是滿手鮮血的齊錦平,都不配!!!
回到院子里的華笙發了很久很久的呆,腦子里天馬行空,是齊錦平,卻竟也有申允白。
那一夜,她輾轉反側,噩夢連連。
第二日,她還不曾睡醒,屋門就被突然推開。
華笙怔怔坐起身,看著面若寒霜的長公主款步進來,微微蹙起了眉,“母親,您怎么來了。”
長公主盯著她,話卻是對一旁的婆子說的,“搜。”
一個字落下,婆子立即在她屋子里翻找起來。
華笙嚇了一跳,慌忙掀開被子下了床榻,想要去阻止,卻被長公主身旁的大丫鬟攔住。
“母親,您這是做什么?”
長公主不語,直到一個婆子將許許多多的畫卷搬到了長公主腳邊。
華笙臉色煞白。
長公主彎腰拿起一副,打開,然后扔在地上,隨著越來越多的畫卷被丟在地上,長公主的臉色也陰沉至極。
華笙早已渾身顫抖,盯著地上那些畫卷,心痛如絞。
長公主什么都沒說,只是讓人搬來火爐,不顧華笙的嘶吼,將畫卷一個個丟了進去。
“母親,不要。”華笙用力的掙扎,眼皮子已然紅腫。
等最后一副畫卷被燒毀,長公主才抬頭看著她,“我已經讓媒人傳信給林家,婚期提前半月,你若是不想永寧侯府滅族,就老老實實的待嫁。”
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女兒心儀的會是皇兄的眼中釘,肉中刺,那個永生都不可能回城之人。
長公主帶人離開,華笙看著那被火蛇吞噬的畫卷,無力的跌倒在地。
一抹身影突然映入她的腦海,她猛然爬了起來,朝外沖去。
湖水亭旁,那個男子還在,只是換了一身衣袍,不是棉布麻衣,而是錦衣華服。
“是你,是你告訴我母親的,對嗎?”
申允白背著身子,聲音卻平靜無瀾,“郡主見諒,長公主要趕在下走,在下無處可去,為了留下來,便只能出賣郡主。”
華笙身子搖搖欲墜,被憤怒充斥紅了眼,“是為了留下來,還是你以此做了什么交易!”
否則,錦衣華服又從何而來。
“是我救的你,她尋你,你大可以告訴我,我來……”
“郡主連自己婚事兒都做不得主,又能給在下帶來什么?”申允白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話,讓華笙渾身發冷。
她看著眼前溫和有禮的男子,陌生的仿佛從不曾認識他。
此時,她最難過的不是要出嫁,而是他背叛的失望,她心湖上一直飄蕩的小船徹底翻沉。
“呵,好,你很好。”華笙不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