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壓在箱底、擦得發亮的戶籍黃冊,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擠進了擠得水泄不通的通寶閣。
手續出奇地順利。五天后,一架半人高。
閃閃發亮的木鐵結構新式紡機。
由兩個伙計小心地抬進了她那狹小的堂屋。
跟著送來的,還有一捆質地均勻的棉紗。
街坊四鄰都探頭來看這稀罕物,眼神里充滿了好奇與羨慕。
白天不敢用,怕街坊嚼舌根傳到王老爺耳里。
一到深夜,萬籟俱寂時,李寡婦就點上小油燈。
把紡機搬到里屋床邊。
她仔細研究著通寶閣伙計教的法子,小心翼翼地上好紗錠。
咔噠…咔噠…咔噠噠噠……
機杼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有力。
這不再是王老爺工坊里那令人疲憊的噪音。
而是屬于她自己的、充滿希望的旋律。
昏黃的燈光下,棉紗在錠子上飛快地纏繞成線。
又隨著機梭的穿梭,均勻地鋪展成細密的布匹雛形。
李寡婦的手緊跟著機梭移動,感受著布匹在掌下一點一點地延伸。
指尖傳來的不再是疼痛的麻木,而是一種踏實的力量感。
女兒小紅揉著惺忪睡眼坐起來,看著那飛快編織的布匹。
大眼睛里滿是興奮的光。
“娘,這布真密實!一定比王老爺工坊里織的結實!”
李寡婦嘴角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低聲囑咐。
“小聲點,閨女。等娘多織幾匹,拿到鄰鎮去賣,總能比你爹在時多掙幾個錢,到時候,讓你也能去鄰村那新開的識字班聽幾天課……”
紡機咔噠咔噠地響著,像是為這艱難生活織就的一首新生序曲。
低沉卻無比堅定。
城郊流民聚集的窩棚區邊緣,落第秀才王茂心情沉重。
寒窗苦讀數載,功名無望,又逢家鄉水患。
只得攜老母幼妹輾轉流離至此。
他靠著給人代寫書信,抄書勉強糊口。
但看到周圍那些或面黃肌瘦、或病痛纏身的流民,深感無力。
《通寶商報》送到窩棚區時,引起了更大的騷動。
借錢?
買工具?
這對流民來說,如同天方夜譚。
誰會借錢給他們這些身份不明、居無定所的人?
但王茂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一絲可能。
他反復研讀條款,發現通寶閣并非一味拒絕流民!
只要有當地可靠鄉老作保,查實過往經歷雖不清白但無大惡者。
也可嘗試申請!
王茂看到了希望。他找到了流民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又找到了幾位身體尚算健壯、有手藝,比如木工、泥瓦,或有力氣的青壯。
“諸位鄉鄰!通寶閣此舉,是給我們一條活路!”
王茂站在土墩上,揮舞著報紙,聲音有些嘶啞卻充滿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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