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痛的事可能是傷口撒鹽,但更痛的是在傷口上又挨了一鞭,又再一鞭,血一串濺在墻上。
這墻竟然是雪白的,撒上血點后格外顯眼。也不知道巫鎮叫人重新粉刷了多少遍。
一串血珠又一串的血珠,但沒有讓桑云亭皺一下眉頭。
東廠的人自然都見慣了這樣的場面。
這算什么呀,連個開胃菜都算不上。
在東廠里,人可以是人,也可以不是人。
東廠的每一個人手里都是有人命的,不過除了巫鎮,他身后的人表情都不大好。
他們不是被眼前的場面給嚇著了,而是被那個溫和的,平時說話輕聲細語的夫人,忽然變得如此兇殘給嚇著了。
今天的事情桑云亭當然有理由生氣,但如今她忽然問起三月十三日,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那么很顯然,她現在對蔣子石的仇恨并不是因為今天,而是因為半年前。
半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誰都不知道。
桑云亭并不和大家解釋,抽一遍就問一聲。
很快,蔣子實身上血流如注,有些地方已經可以看見森森白骨。
巫鎮終于站了起來,按住了桑云亭的手。
別著急。巫鎮說:夫人,你太著急了。
蔣子實已經奄奄一息,他像個血人一樣垂著頭,勉強睜開眼睛,看著桑云亭。
雖然做好了死的準備,也做好了受罪的準備,但他心里還是震撼的,畢竟死在巫鎮手里和死在桑云亭手里,雖然是殊途同歸,可這過程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汗水從額頭上一滴一滴落下來,糊了眼睛,蔣子實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真切,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恍惚,終于昏了過去。
巫鎮道:給他上藥。
都是些皮外傷罷了,上了止血藥,喂兩碗參湯,又是一條好漢。
出出氣就好,正常。事情還沒問清楚,他還不能死。
桑云亭沉默地看了蔣子實片刻,點了點頭。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確實也有些不冷靜了。
我剛才有些沖動了。
沒事。巫鎮道:他主子把他送出來,就是讓他送死的。自家主子都不心疼,難道讓我們心疼嗎
巫鎮扶著桑云亭,一步一步地走到椅子邊,按著她肩膀讓她坐下。
下面的人這些事情都是做熟的,根本不用把人解下來,直接就處理傷口,當然也是簡單粗暴的。然后同樣簡單粗暴地灌了兩碗參湯。
只要能吊著命就行。
巫鎮道: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你回去歇歇,也讓他歇歇。
好。
桑云亭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嘶啞。
她手上全是汗水,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些,黏膩膩的粘在身上。
她不是害怕,是緊張,是憤怒。
不過現在這口氣出來一些,好多了。
蔣子實不會那么容易開口的,讓他留著一條命,慢慢來,不著急。
巫鎮對鞠明熙道:交給你了。
放心吧。鞠明熙道:老爺夫人去休息,這邊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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