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嘆道:能
不能逃過這一劫尚未可知,說這樣的話還早。這病我現在是不能治,也還沒有方子醫得好,究竟怎樣要看造化。碧瑤知道事情嚴重,磕了個頭,匆匆去了。
卿塵悄悄回到致遠殿,不多會兒御醫院便有人來報天帝,說太后病重。
不待天明深夜驚擾,那必是極不好了,天帝聞訊即刻起駕延熙宮,誰知到了延熙宮卻被御醫院的人攔在寢宮外面。孫仕上前喝道:大膽!竟敢阻攔圣駕,還不快讓開!
太后的病狀,診脈的當值御醫何儒義早就懷疑到了疫癥上面,雖是稟了上去,但說什么也不敢讓天帝以身涉險,跪著道:陛下龍體為重,恕臣斗膽,不敢請陛下進寢宮。
倒是天帝還沉得住氣,肅聲道:何儒義,你倒是給朕說說為何不能進去!
何儒義道:太后脈象虛浮,高熱不醒……事關重大,臣不敢妄,但請陛下先顧及龍體。
卿塵見天帝漸有怒色,這何儒義是宋德方的高徒,醫術雖不錯,卻是御醫院中出了名的迂腐不通人事,得了個何榆木的外號。卿塵怕他一不慎觸怒天帝,便上前道:陛下,何儒義阻攔圣駕也是職責所在,不若先讓我進去看看,再請陛下定奪。
孫仕此時也聽出事情不簡單,不敢令天帝涉險,在旁跟著勸:陛下息怒,不妨讓鳳修儀先去看看也好。
天帝對卿塵的醫術倒有幾分信任,思索一下,終于準奏。卿塵隨何儒義進了寢宮,她對太后的癥狀早就一清二楚,再次診看后便問何儒義道:怕真是那病,你看該如何
何儒義搖頭道:郡主既也認定是那疫癥,怕是沒錯了。這病癥甚是厲害,我等無論如何要勸著皇上莫要近前,若是在宮中散開,后果不堪設想。
卿塵道:如今第一怕是要先封鎖病源才好,否則想要不傳播也難。
何儒義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稟奏陛下,請陛下定奪。
卿塵心想如此便只有封了延熙宮,隔離宮中之人,但這又豈是易事待要勸何儒義委婉些對天帝說,何儒義早已步入瑞春閣面圣。卿塵隨他而入,將太后病癥細細稟呈天帝聽,天帝亦略知醫理,愈聽面色愈是沉重,問道:你們御醫院怎么說
何儒義躬身回道:太后此癥與京隸兩地疫癥相符,臣斗膽請陛下暫封延熙宮。
話音甫落,天帝果然不悅道:大膽!延熙宮乃是太后寢宮,豈容你說封便封
何儒義立時跪下叩頭道:臣據實而,還請陛下斟酌,延熙宮不封,宮中人人性命堪危。
天帝喝道:一派胡!宮中一直謹慎防范,怎會有疫病傳入
何儒義再磕個頭道:臣不清楚疫病如何入宮,但太后娘娘病癥厲害,萬萬不能馬虎。
天帝怒道:何儒義,你醫不好太后的病,竟胡亂往疫癥上推,朕必要親自去看看!若有差池,你有幾個腦袋說罷便要往太后寢殿去,孫仕等人忙勸,但天帝至尊之軀,卻也沒人敢硬攔,反而卿塵一步趕上,跪在雪地中道:請陛下留步!孫仕等隨后跪下一片。
天帝被她攔下,道:卿塵你也大膽了,敢擋朕的駕!朕的母親臥病不起,朕卻不得探視,天下豈有此理!
卿塵微微叩首道:卿塵寧肯忤逆陛下,也絕不能讓陛下進寢殿。陛下不僅僅是太后娘娘的兒子,亦是萬民的天子,豈能因一己之私而棄天下于不顧
天帝不料卿塵如此直不諱,但她話中有理,一時也難駁斥回去,在雪地里來回踱了兩步,心緒煩亂:好,你們一個個知醫懂藥,倒是給朕說說要怎樣才好!
卿塵道:請陛下即刻下旨封宮,使疫癥不能四散。卿塵愿自請留在延熙宮,一來服侍太后,二來尋方求藥,以期能解此瘟疫。
天帝雖為太后的情況焦慮萬分,卻并不糊涂,御醫院和卿塵結論一致,疫情入宮是何等兇險,豈容大意冷靜下來后問道:你可有把握
卿塵垂眸道:只求盡力而為。她自幫碧瑤她們隱瞞的那一刻便早已決心如此了。太后是夜天凌在這宮中最親的人,她心底又何嘗不怪紫瑗、丹瓊魯莽闖禍但是即便說出來,除了多賠上幾條人命,又有何用
此時本在太后身邊伺候的紫瑗匆匆過來,跪下回道:陛下,下午一直伺候太后的宮女丹瓊突然暈倒,似乎……似乎也發起了高熱。
所有人同時一驚,唯有卿塵依然淡淡地看著面前一方白雪。這正是她方才借機吩咐紫瑗來報的,如此或可讓天帝下定決心封鎖延熙宮,而一旦查起來也好說丹瓊是伺候太后染上了疫癥,不至于牽扯出事情緣由和紫瑗、碧瑤兩人。
何儒義忙問紫瑗:可是剛剛一直跟在太后身邊的那個宮女是不是和太后一樣癥狀
紫瑗點頭:是,丹瓊和我一直伺候在太后身邊。癥狀……癥狀奴婢不敢妄斷。
延熙宮中宮女眾多,何儒義也不能一一認識記得,丹瓊與碧瑤姐妹二人容貌又極其相似,所以何儒義只當方才是丹瓊伺候在側。
借此機會,卿塵再次深深向天帝叩首:請陛下降旨封宮!
何儒義也跪倒雪中俯首道:請陛下降旨封宮。
身旁跪了一地人,天帝面向延熙宮方向佇立半晌,終于緩緩道:傳朕口諭,封禁延熙宮。卿塵那一瞬間在天帝的臉上看到了極沉痛的神色,她俯在雪中,渾身冰涼,冰雪隨著身體的溫度緩緩地化作雪水,浸濕了衣袍,砭透肌膚。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