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氣息,混雜著嗆鼻的煙味。讓人不適。而這個陌生的懷抱,更讓她排斥,她緊握著雙拳,忍住自己想要將他推開的沖動。景拓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去哪兒了我尋了你一夜。"
聲音似是關切。夏寧的雙眸直視前方,看著那些混亂逃竄的百姓,分外平靜道:"昨夜不知怎么回事困的厲害,我隨便找了地方躲著睡了一晚。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她的冷漠,分外突兀。景拓勾唇笑了下,這才將她松開,溫和著道:"我只是擔心姑娘的安危,火勢越來越大,姑娘快隨大家一起進暗道里去吧。"
夏寧輕移視線,眉頭微蹙:"南延軍不來談判了"
景拓面上的溫和之色不變,他問道:"姑娘是想問南延軍為何不來談判,還是想問耶律肅為何不來談判"
夏寧反問,目光生冷:"有何區別"
看他已不再有以往的神情。自從那晚兩人談崩之后,夏寧甚至都不愿意偽裝自己。景拓像是毫不在意她態度的冷淡,抬起胳膊,手指卻輕落在她的臉頰上,指腹微微用力,擦去臉頰上殘留的一道痕跡。動作親昵。看著她的目光萬般溫柔。夏寧排斥這樣親昵的接觸,抬手直接將他的手拂開,語淡淡的提醒:"還請景先生注意分寸。"
兩人視線接觸,一個冷淡,一個是偽裝的溫柔。氣氛并不那么友好。他們擠在一個巷子里,被兗南鄉的人看見,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們:"景先生,夏女俠!快點逃吧!火馬上就要燒過來了!"
空氣中熱浪逼得人渾身燥熱。黑煙并著風、混著沙粒,吹得人嗆咳不止。景拓牽起她冰冷的手,強制的帶著她往暗道走去。夏寧想要掙開,幾次努力都以失敗告終,她不愿意把力氣繼續耗費在這上面。在進暗道里后,里面已經收容了許多人,點了蠟燭照明,雖然燭火微弱,但已能讓人勉強視物。躲進來的人越來越少,直至無人進來。在暗道里的這些人,應該就是兗南鄉里活下來的所有幸存者。兗南鄉總共有四千多人。而暗道里這些人,尚不足五六百人。死去的人數,觀之聞之,觸目驚心。夏寧自認自私冷血,但此時此刻,她止不住心中泛起的悲痛。兗南鄉留給她的記憶,是滿目血腥,尸首成山,還有這些活下來的人對生的渴望,他們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可眼前的這個人……"快看,景先生和夏先生……"一道竊竊私語聲傳入夏寧的耳中。暗道里氣氛壓抑,無人低語,仿佛都被外面那場無情的大火燒的喪失了希望。可這一道聲音,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們將視線留在他們交纏在一起的手上。面上都是善意的了然。對于景拓與夏寧,這些善良兗南鄉人的看著他們時,總帶著些許感激。而這些個了然,狠狠灼痛了夏寧的眼睛。景拓正在與人交談,清點人數,夏寧下了狠心,用力一抽手,而景拓像是早已知曉她的動作,手掌同時握緊,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般。他停下與人說話,略偏回頭,用兩人才能聽見的低語聲:"姑娘是想被捉回去,還是不想救商老板了"
兩人挨得近,在外人看來,兩人低語說話的態度親昵。宛如一對恩愛的小夫妻般。夏寧掀起眼瞼,冷聲道:"除了這兩件事外,先生還會用什么來逼我妥協"
景拓揚了下下顎,示意著周圍這一圈的人,目光溫和幾許,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譬如,這些活下來的所有兗南鄉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威脅我對你有什么好處"
景拓淺笑了一瞬,"姑娘心思機敏,盡管我愛慕姑娘,但也不得不防你一手,時候未到,恕我無法告知。"
四周都沉浸在麻木的絕望之中。可偏偏他,絲毫不受這些情緒的情況。這張平平無奇的面龐之下,究竟長著一顆如何冰冷的心臟。見夏寧不再說話,景拓才繼續與方才那人交談,命他立刻安排人去將暗道的入口封上。在入口封上的一瞬間,幸存者里開始爆發出哀求聲:"我家中尚還有人沒來……""求求你們再等會兒!"
堵門的人一臉無奈:"再不堵上,煙霧飄進來,火勢順著過來,我們大家伙兒一個都活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