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起來像是西疆的話音……我們這兒偶爾也有西疆的商人進出……偶爾能聽見他們說幾句話,聽著和先生說的相差無幾……"佟春花被夏寧的表情嚇到了,說的結結巴巴。眼神閃爍不安的看著夏寧。"先生……快逃吧……"而夏寧卻沉浸在自己的猜忌之中,那些人說的都是西疆,也就是說,他們極有可能是西疆人。景拓,那么剛好是西疆人。而這暗道本就是他提議擴充往外繼續深挖的。昨晚明明暗道中無人,但那些西藏人卻仍在作業,前腳甚至還有偽裝成商人的男人進入兗南鄉。試問,一個不見天日被關在地下勞作一個多月的人,怎么可能會是那樣的膚色當所有的巧合都湊在一起時,這些巧合便多了幾分刻意。更像是被有心人引導著。自從兗南鄉的馮縣令過世后,兗南鄉所有的決策都是由景拓定下的。從一開始的建議,到不知何時起,景拓已然成了眾人的核心骨。百姓們對他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對馮長瀝與郭叔的信任。然后一步步指引著兗南鄉的所有人都進入暗道逃命……可他卻悄無聲息的在暗道中安置著西疆人,甚至在里面屯留了大量的火藥!如果今日的談判成功,這條修葺的暗道將無用武之地,偏偏今天就那么剛好的南延軍白日縱火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念頭滋生。一股寒氣從腳底上涌,直沖天靈蓋,后背立刻滲出了冷汗。臉上的血色也瞬間褪去。"先生……先生!"
佟春花被她突如其來的變色嚇得也跟著臉色發白,即便內心膽怯,手仍是緊緊的握著夏寧的胳膊,"先生是怕火嗎不用怕!沒事的!進了暗道就好了!"
為了安撫夏寧,她刻意放柔的聲調。一邊安慰,一邊牙齒打顫。人本自私。有一剎那,夏寧想要拋下這一切,憑著她的力量,還是能護著自己逃離兗南鄉,甚至知道趁著這一波胡亂,她還能躲過耶律肅的追捕。但這個念頭在滋生時,看著眼前佟春花,想起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娘子軍,想起那些不服軟不認輸的婦人們,夏寧徹底將念頭扼殺。她迅速調整呼吸,臉色雖然看著仍不太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冷靜,"時間緊迫,我只問你一句話,你信我么"
許是夏寧過于嚴肅的表情令佟春花短暫的冷靜下來,她毫不猶豫的點頭:"無論何事,我都信先生!"
"好孩子。"
夏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嚴厲之下隱隱透出幾分疼愛之色,很快就被其他的情緒蓋住。她從腰間掏出一支紅梅的絨花發簪交到佟春花的手中,低聲叮囑:"帶著這支簪子逃出兗南鄉去找耶律肅——昨晚你看見的那位將軍,若是你一時見不到他,有人想要威脅傷害你,你只管叫著‘夏寧’這一個名字,自會有人將你帶到他的面前。記住,下面的話一定要見到他之后,親口對他說,知道嗎"
夏寧見她點了頭,才附耳低語。佟春花至今十多年的人生,之前過得平淡喜樂,與危險無半點瓜葛。可此時,她聽到的每一個字都懂得,可串在一起組成的話,卻震驚的她連呼吸都刻意壓制著。她瞪著驚愕的雙眸,看著夏寧,害怕的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夏寧知道這對于她來說有些太難了,只是當下除了這個小胡娘,她竟是找不到其他可信之人。甚至——連這個小姑娘她都不敢完全相信。只是,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再找其他人了。夏寧冷著臉,用手指著離開的方向:"走!"
佟春花連連搖著頭:"我不敢……那些事……我不信景先——唔!"
下面的話被夏寧用手捂住,她瞪著眼,低聲喝斥:"住口!暗道里還藏著那么多火藥,他還瞞著我們所有人讓西疆人滯留在暗道之中,南延與西疆素來不合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夏寧頓了頓:"但凡我能抽身離開,我絕不愿意托你下水。"
佟春花擦著眼淚,臉色煞白煞白:"我信先生,我去!我……我……"夏寧耐著性子,還想繼續聽她說下去時,隔著遠遠的聽見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夏寧立刻后仰半步,伸手將佟春花往外用力推去,無聲道:"一切小心。"
很快,佟春花的身影迅速沒入了人群之中。她伸手扯了下肩膀上綁著的扎帶,故作疼痛的捂著肩膀。目光卻幽幽著,望著巷子口的位置。直至景拓神色慌張的出現在巷子口,眼神關切的上下將她打量一眼,上前兩三步就來到了她的跟前,突如其來的,伸手就將她納入懷中。滿身煙火氣息將她瞬間包裹著。他徹底不再壓抑自己對她的渴望。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