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在柵門前徘徊不定,我搖搖擺擺的在原地踱了將近半個小時,仍在猶豫該用何種方式進場才更合時宜。
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我恰好轉身,冷不防的撞上一個人,高高的花盆底子一腳踩在了那人的腳背上。
"唉喲!"一聲痛呼,我被嚇得跳后一步,忙不迭的打招呼:"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我邊說邊退,尷尬得臉如火燒。
"等等!"忽然有個聲音叫出了口,"你是……"
我抬頭,驚愕的發現站在面前,對著我呲牙咧嘴的人竟然是扈爾漢,而剛才發話之人,是站在他身后一尺距離的建州將領楊古利。
楊古利,我對他不是很熟,在建州十余載,只見過寥寥數面。但之所以在眾人中對他印象格外深刻,是因為當年攻打哈達部時,撇下我最后倉促逃亡的孟格布祿便是由此人親手擒獲。
據聞楊古利乃是野人女真琿春庫爾喀部首領貝勒郎柱之子,自打投效努爾哈赤后,屢建奇功,他亦算得建州的一員虎將,驍勇善戰,頗受努爾哈赤器重。
愣忡間,扈爾漢眨巴著眼,似乎也認出我來,伸手指著我:"哦……哦……"結結巴巴的"哦"了半天,卻沒哦出半句整話來。
我噗嗤一笑,歪著頭睨他:"哦什么我記得阿濟娜年初就該生了,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是個女孩……"他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腦勺,一臉的靦腆。
"布喜婭瑪拉格格!"還是楊古利頭腦清醒,一步跨前,打千道,"果然是格格!格格如何會在這里你可知貝勒爺得知格格被人擄劫失蹤后,心急如焚,幾乎焦慮成疾"
真夸張!我看他滿臉一本正經,可是為什么說出的話卻那么夸張可笑忠于主子也不是這般做作的吧
"如今得見格格平安,真乃萬幸……"楊古利緩了口氣,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嘿嘿,托你的福啊,我們可是又有大仗可打了。"扈爾漢笑得極為暢快,"你可知你葉赫的老哥又把你許給輝發的拜音達禮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啦!總之,他拜音達禮這回鐵定要倒霉了,居然敢跟咱們貝勒爺搶女人……"
許是楊古利嫌他嘮嘮叨叨個沒完,把他往后一拽,追問我:"格格這回會跟我們一起回赫圖阿拉吧"
"我不想回去。"我半真半假的玩笑,"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總不能跟了烏拉兵到烏拉城去見布占泰吧貝勒爺要對付輝發,講究‘遠交近攻’,一時半會兒怕是顧不上到烏拉城去接我呢。我不回去,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干嘛要跟烏拉兵到烏拉城去他布占泰算個鳥走走!不說他,我上了趟茅廁肚子又空了,再回去干他個幾斤也沒問題……"說罷,催促著楊古利快些走。
"格格是否要去赴宴"楊古利眼底眸光微微閃了下,若有若無的在探索著什么,表情有些怪異。他不像扈爾漢莽莽撞撞,毫無心機,我想方才的一番玩笑話多少讓他對我的印象有些改觀——其實我也知道,在許多建州將領眼中,我多半被人冠上狐媚妖女之名,是屬于專門蠱惑他們主子的壞胚女人。
"要去赴宴那同去!同去!"扈爾漢喜出望外,竟一手挽住楊古利,一手拖住我的胳膊,"快點!我肚里的饞蟲犯了,再不喝酒,就要我的命了。"
我哈哈大笑,毫無矜持可:"扈爾漢,我今天跟你干一杯如何"
隔了一道門,可以感受得到屋內的騰騰熱氣,我拍了拍凍冰的臉頰,吁了口氣,正要擺個優雅的姿態跨進門檻,卻沒想扈爾漢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竟踉蹌著跌進門去。
"喂!大阿哥!二阿哥!快來瞧瞧我找著誰了!"他那超級無敵大嗓門一下子把滿場的歡聲笑語全給鎮住。
我局促不安的掛著別扭的微笑站在原地,寂靜無聲的廳堂,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我有些想笑,偏心里澀澀的,怎么也笑不出來。
"阿步……"烏克亞詫異的從座位上緩緩站起。可沒等他挺直腰板,他左右兩邊噌地躥出兩道身影,飛快的向我沖來。
"東哥!"
"東哥!"
兩個人,兩只手,同時抓住了我的左右臂膀。
我唇邊的笑容終于僵硬的消失,褚英毫不客氣的揮起另一只手打在代善手腕上,啪地聲脆響,我的心跟著一跳。
代善沒吱聲,甚至連眉頭也沒動一下,他只是沉沉的望著我,那雙清冷如水的眼眸透著驚喜、痛楚以及更多的憐惜……他的手仍是執著有力的抓緊了我的胳膊。
"阿步!"就在兄弟二人僵持不下時,烏克亞離開座位走了過來,驚訝的目光在我們三人身上滾了一圈,"發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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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啊……沒事!"我打哈哈,暗地里雙手用力一甩,試圖掙開他二人的束縛,可是使的力對他們似乎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火氣升騰上涌,剛要發飆,忽然右臂上一松,竟是代善不動聲色的將手拿開了。我匆匆一瞥,不敢再去接觸他的眼眸,頭稍稍往左一偏,對上了褚英幽暗深邃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