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蘇塵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去祭拜一下李公公。
臨走的時候,他又去李家看了看。
老太太在三年前已經去世了,壽終正寢,走得很安詳。
而當初那個在門前磕頭的小女娃,如今也長成了大姑娘,靠著編織草鞋為生,去年攢了點錢,和鄰村一個鐵匠成了親,如今還住在李家老宅。
蘇塵遠遠看到重新修葺一新的院落,聽到院子里傳來的歡聲笑語,知道李公公的后人過得還算幸福,便也徹底放心了。
順手將一包碎銀子丟入院中,隨即飛身離去。
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不會再來這里。
……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哼唱著故鄉小曲,蘇塵緩步入城。
他沒有施展輕功,衣服也換成了尋常人家的布衣,就如一個普通老者,在街上走過,看著路邊煙火,聽著人聲鼎沸。
帝都依舊繁華如昔。
只是很多地方都已物是人非。
街道邊的許多店鋪換了招牌,原來賣豆花的老板娘如今已經開了一家豆花店,不用在街上日曬雨淋了,身邊還多了一個粉都都的小外孫……
時間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它會無情地帶走一切,但也會帶來更多的新的事物。
不知不覺間。
已然到了青衣樓門前。
但不知為何,往日熱鬧非凡的青衣樓,今日居然大門緊閉,門前還有幾個城衛軍的士兵把守著,聽來往看熱鬧的行人滴咕,好像是說出了人命。
"莫不是有人在青衣樓鬧事"
蘇塵有些納悶,順勢進入到旁邊的巷子里,披上黑袍,縱身一躍,便已無聲無息地來到了樓中。
叮鈴鈴——
頂樓密室外的銅鈴響起。
正在樓下忙活著的掌柜桃紅和張銘遠,聽到鈴聲,當即臉色微變,連忙起身,朝著樓上趕來。
很快,門口傳來敲門聲。
蘇塵開口示意二人入內。
"拜見樓主!"
兩人躬身行禮。
蘇塵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隨即這才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事情牽扯到了一位朝廷官員……"
張銘遠搖了搖頭,隨即用手肘撞了下旁邊的桃紅,示意讓她來說。
桃紅也只好上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青衣樓之前有一個花魁,名叫香蓮,生得貌美,又頗有才學,人氣很高。
當時不少達官貴人來此,愿意為她一擲千金。
誰知道,這香蓮卻是性子高傲得很,看不上那些俗人,青衣樓也不是尋常勾欄,對姑娘們很是寬容,所以并未過分逼迫。
但沒想到,這妮子不知為何鬼迷了心竅,居然暗中和一個窮書生勾搭在了一起。
不但為他推了很多生意,還主動出資助學,幫那書生參加科考,求取功名。
那書生原本碌碌,忽然像是開了竅似的,于去年高中了探花,還在帝都翰林院謀了個參事的職位,也算升是功成名就了。
故事到這里,理想的劇本應該是:書生不忘本,為香蓮贖身,不顧其他人的指指點點,明媒正娶,從此兩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事實上,就連小說都不會寫出這樣皆大歡喜的劇本。
蘇塵幾乎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不外乎便是書生功成名就之后,越發看不上出身卑賤的香蓮,這時候又湊巧被一位貴人的女兒看上,要招他做乘龍快婿,面對著一飛沖天的機會近在眼前,誰不動心
事實也正和蘇塵預料的一樣。
那書生變心,不但要跟香蓮斷絕關系,還出侮辱,香蓮受不了這個刺激,于是在樓中懸梁自盡了。
出了人命,這種事其實可大可小。
以張銘遠的手段和身份,要壓下去也不是不行,但香蓮的遭遇,讓樓中其他姐妹很是不忿,都不忍看她就這么委屈死去,所以懇請桃紅替她們做主,給香蓮討回一個公道。
若是尋常人,這事倒也好辦,張銘遠直接帶人抓了就是。
畢竟也是自己樓里的姑娘,咋能讓外人欺負
可偏偏事情涉及到朝廷命官,張銘遠也不敢亂來。
只能先按照程序走,打算之后再另想辦法。
"樓主,這種小事,不敢勞煩您操心。放心,屬下一定會處理妥當,不會耽誤樓中生意的。"
張銘遠知道樓主事務繁多,自是不敢讓他為這種小事操心,所以連忙表態。
蘇塵卻是擺了擺手,扭頭望向桃紅,問道:"你剛才說,那個書生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陳世卿,帝都本地人氏,年紀也不小了,三十多歲……"
陳世卿
蘇塵回味著這個名字,總覺得似乎有些耳熟。
事實上,他對那位花魁的遭遇,雖然同情,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實在不該親自過問。
只是在聽到那個書生名字的時候,覺得有點熟悉。
他可是能夠過目不忘的,不會無端端覺得熟悉,這個名字,他一定是聽過,或者見過。
"等等。我記起來了,那本《鬼狐傳》的封面上,署名之處,便是這三個字!"
蘇塵勐然眼前一亮。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衣衫破爛的落魄書生形象,正是十年前,賣給他《鬼狐傳》的那個瘋秀才!
那家伙,居然能考中探花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