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慌慌張張的！”別看丁九昭在平河面前恭順得如同一條狗，在他手下人面前，大老板架子那是拿得十足。但那邊顯然是真的慌了，急急忙忙地叫道：“老板，銀行稽查室的人來了，要查我們貸款的用途和去向。還有……稅務局的人也來了，要查我們的賬……”“哪個銀行？哪個稅務局？”“發展銀行，市里的分行……那個，稅務局也是市里的國稅局……”丁九昭大怒，罵道：“他媽的，誰讓他們來的？啊？好大的膽子，敢派人來我公司查賬？你問他們，誰讓他們來的？”“我問了，他們說是領導讓來的，哪個領導，他們不說……而且發展銀行的人說了，要是我們不配合稽查，他們要立即收回貸款。讓我們馬上還錢！”“稅務局的就更嚇人了，說我們公司不配合，就要叫上經偵的人一起過來了。要查封我們的項目！”“他媽的，寧無和張翰城這么不給面子？老子有哪一點對不起他們了？”寧無是明海市發展銀行董事長兼黨委書記；張翰城則是明海市稅務局局長，平日里，丁九昭也是和他們打過交道的，該懂的事都懂了！“他們這是貪得無厭！”平河卻有點重視起來，問道：“小丁，你是不是很久沒有請他們娛樂過了？”丁九昭是個草莽，不懂體制內的規則。平河懂啊。一般情況下，銀行和稅務局是不會聯動的。完全分屬不同的體系。除非，丁九昭的德利集團出了大簍子，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但是現在，明顯不是這個原因。丁九昭和德利集團，風頭正盛呢。資金方面，也沒出現什么問題。發展銀行市分行和市國稅局突然上門，約好了似的，那就肯定是“人為”的了。丁九昭說道：“也沒隔多久啊，就上個月我還請過他們呢……尤其是張翰城，上個月他老婆過生日，我都去捧過場的。”平河眉頭微蹙，說道：“這樣嗎？你等一下，我給張翰城打個電話問問他怎么回事！”“好的好的……”丁九昭又松開捂著手機的手，對著自己的部下吼了幾句。“那啥，好好接待他們。另外，你給屎泰打個電話，讓他帶幾個人去公司坐著，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別亂講話，就是去露個面就行。”屎泰就是板寸頭李泰的外號。原來不止衛江南覺得他的紋身像是一坨屎，連丁九昭都是這么認為的。“你告訴他們，就說我現在在外邊，馬上就趕回去。”手下領命照辦不提。那邊廂，平河已經撥通了市國稅局長張翰城的電話。“瀚城同志，是我，平河！”電話一接通，平河立馬就變得十分威嚴，打著官腔說道。平河雖然只是市委副書記，卻是明海的坐地虎，在明海工作時間比較長，得有二十來年了吧，也喜歡耍官威，對不給他面子的人，經常下黑手。加上傳聞中，此人背景通天，有來自上邊的加持，因而在明海的干部群體中，居然還有些威望。不是和他特別親近的人，也發現不了他滿身匪氣的另一面。“您好，平河書記！”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不亢不卑的中年男子聲音，竟然是一口標準的京片子。自從分稅制之后，迄今已經十幾年。國稅系統越來越自成體系，主要負責干部都是本系統內部交流，張翰城就是從京城下來的，算是個“空降兵”。平日里盡管也經常要和地方領導打交道，但對平河這位以“威嚴”著稱的市委三把手，也并不如其他市里干部那樣畏懼。一句話，你管不到我的帽子，我就沒必要太緊張你！“瀚城同志，我剛接到下邊的匯報，說你們稅務局派了稽查人員去德利公司，是不是有這么個情況？”平河也不和他打哈哈，直截了當地問道。張翰城笑著說道：“平河書記，這是正常的稽查行動，這不年底了嘛。”年底都不稽查，你讓我什么時候稽查？大家都是懂規矩的呀！平河頓時就很郁悶。張翰城竟然找了一個這樣的借口，那么很明顯，這次給他打招呼的人，來頭有點大。因為從剛才丁九昭接到的電話內容來分析，國稅局這次絕對不是正常稽查，否則不會說出“經偵聯動”“查封公司”這樣的話來。正常稽查活動，誰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流程嗎？客客氣氣的來，客客氣氣的接待，高高興興的吃飯，高高興興的走。都成流水線作業了。“瀚城同志，你確定是正常稽查行動嗎？聽說剛才鬧了不痛快……德利集團可是我們市里的明星企業，重點保護單位。稅務稽查，也還是要講究個方式方法的嘛。”張翰城很驚訝地說道：“是嗎？這個情況我倒是還不清楚……平河書記放心，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問問他們怎么回事！”“真要是有什么違規操作，我肯定批評處分他們！”“重點保護單位，當然是要按規定來的嘛，怎么可以鬧什么不痛快呢？”“真有被稽查單位不配合，那也該走程序。該請經偵出馬就請經偵出馬嘛……平河書記，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得，這位還真是硬剛。直接就告訴平河，老子這次玩真的。丁九昭和德利集團敢不配合試試？別以為有你平河罩著，在明海就無人敢動他！“平河書記，還有什么指示嗎？”張翰城語氣依舊平靜，很是溫和。他媽的！平河暗暗罵了一句。你都跟老子說“經偵”了，還問我有什么指示！“哦，沒什么，瀚城同志客氣了，你們國稅是直管單位，我哪里能給你們什么指示？就是問一下情況。只要是正常稽查，那就沒什么問題了。”“相信被稽查單位一定會好好配合的。”掛斷電話，平河臉色已經變得鐵青，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王八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