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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燈花笑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脅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脅

      他打量一下陸曈:"你怎么樣"

      "沒怎么樣。"陸曈答:"只是去給暗室里的人治了個傷,他請我坐下喝茶,還沒喝就被你摔了杯子。"

      想到剛才他在嚴胥面前摔杯子的動作,陸曈心中一嘆。

      真是夠沖動的。

      裴云暎看著她,沒吭聲。

      陸曈想了想,道:"其實那杯茶里沒毒。"

      裴云暎之所以緊張,或許以為那杯茶添了東西。

      他打斷陸曈:"如果有呢"

      沒想到他會在這個問題上執著,默了一會兒,陸曈才接著道:"有毒也沒關系,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百毒不侵。"

      他無片刻。

      "日后如果再有可疑的人找你,你就先讓人去殿前司尋我,若不在,找蕭副使也是一樣。"

      陸曈愣了愣,心頭倏然浮起一絲異樣。

      裴云暎這話說得微妙,三番幾次為她撐腰,看起來還極為認真,總不能風月流聽多了就假戲真做,亦或者是發現少時蘇南破廟的救命之恩,這人就態度變了。

      救命之恩,當真值得他如此

      何況細究起來,應當也不算太"救命"。

      見她遲遲不語,裴云暎問:"聽見了嗎"

      陸曈抿了抿唇,答非所問:"你很忌憚這個嚴大人"

      雖然剛才裴云暎在嚴胥書房中舉止張狂,仿佛下一刻都要揮刀把嚴胥的桌案劈了,可他從前事后并不會如此認真叮囑,似乎當初面對文郡王、面對戚家時都不如此刻嚴肅。

      能做裴云暎對手的,也絕非普通人。

      "是,很忌憚。"他沒好氣道,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陸曈:"不過你倒是膽子很大啊。"

      "你指的是什么"

      "拿《刑統》威脅嚴胥,想來盛京也只有你了。"

      他面上帶了點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你就不怕人家惱羞成怒,蓄意報復"

      陸曈淡道:"殿帥也知道我將《梁朝律》背得很熟,這個時候不拿出來用豈不是虧了"

      "再者,"陸曈正視著他的眼睛,"我是因為殿帥緣故惹上這一身麻煩,又是為你說話才會出口威脅,殿帥怎么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為我說話"

      裴云暎眉眼一動,望著她笑道:"這么說來,人情債越欠越多,都讓我有點無地自容了。"

      "我看殿帥倒是坦然得很。"

      他沉吟,"這樣下去,我不會只有以身相許為報吧"

      "殿帥這是報恩還是報仇"

      裴云暎嗤了一聲,正要再說什么,目光越過陸曈身后。

      陸曈轉身看去,廊廡后,青楓走上近前。

      "我讓青楓先送你回去。"裴云暎收回視線,對陸曈道:"以免人多眼雜,回頭被人瞧見。"

      陸曈微微皺眉,這話說得他們像兩個私會偷情的野鴛鴦。

      她問:"你呢"

      "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他對青楓示意,又道,"晚點再來找你。"

      ……

      和裴云暎告別后,陸曈回到了醫官院。

      她回去時已是下午,崔岷入宮奉值去了。林丹青看見陸曈裙角血跡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是出什么事了,陸曈只說是去給樞密使受傷的手下行診蹭上的,林丹青再三確認,確定她無事才松了口氣。

      "崔院使怎么把這差事交給你"她坐在床上,一面看陸曈換下被血蹭臟的醫官袍,一面搖頭,"如今整個宮里都在亂傳裴云暎與你之間的關系,嚴胥本就和裴云暎不對付,這個時候來找你十有八九來意不善,下回要是再來,你就稱病別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陸曈聞心中一動,把臟衣裙放到盆里,"嚴大人和裴殿帥真有這么大過節就算為了……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何至于此。"

      嚴胥和先昭寧公夫人的那點事,盛京高門家多多少少都聽過一點。但論起來,終究是上一輩的事。且昭寧公夫人早已逝去多年,嚴胥也不至于耿耿于懷這么多年。

      林丹青撇了撇嘴,"可別小看男人的妒忌心和小心眼,那嚴大人如今都四十多了還不曾娶妻,外人都傳說他是給先昭寧公夫人守節。"

      "愛而不得多年,心上人還死了,可不就容易變態么,心態扭曲也是尋常。這種事,話本子里寫得多了。"

      陸曈感到難以理解。

      她問:"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別的過節"

      林丹青想了想,認真與陸曈分析,"咱們剛剛是從感情方面出發,嚴胥看不順眼裴云暎。咱們從別的地方分析分析,也是一樣嘛。"

      見陸曈仍是不明白,林丹青盤腿坐在床上,細細講與她聽:"樞密院與殿前司,一個掌握調兵權,一個掌握統兵權。樞密院有權無兵,殿前司有兵無權,相互制衡,你想,一山不容二虎,兩相見面,自然眼紅,給對方下點絆子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說,"林丹青一錘定音,"裴云暎與嚴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天造地設、獨一無二的一雙死、對、頭。"

      陸曈:"死對頭"

      林丹青肯定:"死對頭。"

      ……

      暗室幽靜。

      以白布蒙著的尸體全被抬了出去,地上拖拽留下的血痕被擦洗清理,一塵不染,被墻上火把朦朧微光照著,再看不到方才鮮血淋漓的殘跡。

      唯有空氣還殘余一點血的腥甜,久久不曾消散。

      穿黑色長袍的男人背對門口站著,衣袍上銀線蝠紋耀眼細密,他站的那面墻上,陳年血跡從石縫中慢慢滲入,滲得太深,凝成深褐色紋路,遠遠看去,如人手心糾錯細密掌紋。

      他認真看著,眼角長疤在陰影處猙獰刺眼。

      身后石階傳來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走到黑袍男人身后,安靜站著,還未說話,對方轉過身,一拳擂了過來。

      拳風將紋絲不動的火苗帶得晃了一晃。

      墻上,陳設火把的銅架外壁,一只蒼鷹披云裂霧,爪毛吻血,在火光中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嚴胥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人。

      年輕人抬手,抹掉嘴角血跡,反而笑了起來。

      "老師。"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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