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山的入口峽谷內,紫府傳人站在霜雪之中,雙眸凝望著那條通體漆黑,且散發著淡淡詭異幽光的古橋,心思活泛。
這群天驕本是帝墳中的競爭對手,你死我活的關系,但此刻卻能團結一致地圍獵四鬼,這真的是因為要替天行道嗎?
狗屁!他們無外乎是要分食四鬼身負的血引罷了……
紫府傳人瞧著古橋,心中暗自感慨:“呵,這座罪心橋,還真是將‘趨利避害’這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啊……只不過,這群人此刻見了利益,卻丟了腦子。橋外的混戰,明明可以形成兩敗俱傷的局面,從而令眾人享受漁翁之利,但他們卻行事如此焦急,這當真蠢笨如豬啊。”
“也罷,本公子便教教你們,何為上兵伐謀,謀心謀性之計!”
他瞧著自己眼中的罪心橋,心中便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也準備向一眾天驕傳音,從而暗中影響橋外混戰的局面。
只不過,這橋外二十余位神通者相互攻殺,且各自心中都有算計,也令局面瞬息萬變。
那紫府傳人還沒等開口傳音,卻見到老五冬鬼,已是岌岌可危的瀕死之境了;且老四秋鬼也已身負重傷,正在困獸猶斗,拼死掙扎。
圍獵開始后,雙方只過招數百回合,就已經要死人了。
沒辦法,這四鬼一心想要殺出一條血路,逃離此地,再做謀劃,所以他們自然是抱著魚死網破,舍命相搏的心態。而周遭一眾天驕,也是急于在混戰中攫取利益,且還要保證自身不涉風險,那自然也是下手極為狠辣,不留一絲余地。
再加上,任也突然持劍入場,先是不停地撩撥著冬鬼的心態,又以強悍的神通秘法與他纏斗,將其逼迫在橋頭北側,令其無法與另外三位兄弟會合。所以這戰局瞬變之下,四鬼已是處境極為艱難。
“轟!”
“噗嗤!”
一劍過,血霧漫天,一條手臂在萬道霞光中,被恐怖的一郡之力碾碎,化作齏粉飄散。
“嗖!”
老五冬鬼自萬道霞光中狼狽逃出,肉身染盡鮮血,且斷了一臂,渾身靈光極為黯淡。
他目光怨毒地看了一眼斬自身手臂的任也,而后沖著另外三位哥哥大吼道:“俺踏馬的走不了了,三位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們速速逃命,有你們尚在,這古皇傳人在帝墳中便徹夜難安!”
“阿弟……先走一步!”
冬鬼自知無法殺出重圍,便果斷選擇魚死網破,竟原地化道,燃燒星核,替三位兄長攻殺橋頭北側,一時竟拖住了七八位天驕。
十息后,七八件絕世珍寶,自四面八方攻殺而來,只瞬間便將冬鬼的肉身斬成數截,而后又以星源之力將其血肉壓成齏粉,飄散天地。
“想要老子的血引?!哈哈哈哈,簡直癡人說夢!”
冬鬼只剩下一顆頭顱飄飛在天際,他發狂似的怒吼一聲,竟以陰魂之力護著頭顱,直直奔著大道橋下的赤河沖去。
他想死,想在赤河的威壓中神形俱滅,且不留一點機緣白給這一眾天驕。
“嘭!”
孤零零的頭顱掠過兩岸峭壁,宛若一顆爛西瓜般砸向了赤河。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超品之人的腦殼,卻沒有資格入帝墳赤河。它還沒等接觸到赤河的水面,便被涌動的緋紅之光壓成了血霧,飄散在了下墜的半空中。
冬鬼在緋紅威壓中徹底神形俱滅,且頭顱崩碎之時,竟有七枚血引自緋紅中四射而出,緩緩飄蕩而起。
這里的天道規則是——人踏馬死了,血引也要留下。
“血引!那王八蛋死了,大帝血引也飄出了。”
那面相粗獷的青年,在見到赤河中有血引涌動而出后,便果斷自混戰中抽身,雙眼發瘋似的奔著一枚血引飛掠而去,并第一時間動用神念感知“機緣”。
“轟!”
手持折扇的公子,此刻也沒有任何瀟灑不羈的風度了,只默不作聲地沖向一枚血引,目光炙熱。
“刷!”
“刷!”
“……!”
一時間,距離血引最近的天驕,全部出手搶奪機緣,自罪心橋兩側的峭壁上,爭先恐后地飛掠著。
小壞王也想搶,但他先前一直在與冬鬼交手,本就處于戰亂之地的最中央,位置實在太差了。此刻還沒等伸手,就已見到那七枚血引,只在呼吸間就被搶光了。
這一度讓他想起了當初砍一刀,搶紅包的國民活動。
手慢無啊!
不過,這冬鬼的血引雖被人分食了,但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態。因為先前老三夏鬼死的時候,同樣也是血引飄出,重歸無主之物的狀態,而他一次性就拿了八枚,也算得上是小小地吃了一把。
不遠處,心靈手快的馮仁德也搶了一枚,而那位折扇公子則是搶了兩枚,其余則是四枚被眾人均分。
冬鬼之死,算得上是讓一眾天驕見到了切身利益,所以在血引被分食之后,那些還沒有得到機緣的天驕,此刻心中殺人的渴望,也變得更加濃烈。
他們甚至看到了那座古橋的變化,從神光奕奕,寬闊明亮,變成了通體漆黑,幽光浮動。橋頭兩側的那三個字,也在無形間更迭,大道換罪心……
兩字之變,也是心境之變。
不遠處,老四秋鬼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渾身浴血,肉身全是絕世珍寶留下的恐怖創傷。
但在這一刻,他卻臉色蒼白,面露諷刺微笑地大吼道:“哈哈,人人咒罵我五鬼,此刻卻人人皆是五鬼!有趣啊,這帝墳當真有趣……!”
“大哥,二哥,速走!”
“四弟去也!”
秋鬼大吼一聲,竟也在此刻燃燒星核,將一身神能法術催動至最巔峰,且橫攔在兩位兄長后側,征伐天地。
有了剛剛的前車之鑒,此刻所有天驕的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秋鬼身上。
他要死了,而死了之后,這大帝血引便會重歸天地,成為無主之物……
剛才沒搶上,那踏馬這一輪便絕不可放過!
“轟轟……!”
幾乎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沖殺向了秋鬼。
“大哥,二哥,走啊!”
秋鬼發絲飛揚地大吼著,身軀逐漸被無盡的神虹之光掩埋。
前方,壓力驟減的中鬼與春鬼,只雙眸通紅地回頭凝望,便趁著弟弟用命換來的良機,轟然殺出重圍。
“嗖,嗖!”
就在此刻,只有兩道人影毫不猶豫地向二鬼追殺而去,一個是不得不斬盡后患的任也,一位是身負殺妻之仇的東洲凌云。
無邊無際的荒野之上,中鬼感知到后側的兩道氣息后,便臉色陰沉地吩咐道:“阿弟,其余人都在等血引,只有他們兩個追來了。那個東洲的世家子弟,神能法術稍弱,你我可分開逃離此地。若他緊追不舍,我便想辦法引來后方追兵,而你可趁機斬他,離開此地。”
“切記,若我五兄弟只剩你一人存活,便立即放棄后面的游歷,離開帝墳。人生路遠……我五兄弟無法一同走到最后,但總要留一鬼……在人間。”
“大哥……!”
“莫要多說,分開吧!”
中鬼不愿再多說,以免心生顧慮和留戀。他只扔下一句后,便立即向北方逃竄。
春鬼稍稍猶豫了一下,也立馬與他背道而馳。
不多時,任也與凌云一同追殺到此地,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后,后者便果斷道:“后面那群人嘗到了甜頭,一會分食完血引,必會趕來此地繼續圍殺。我去追二鬼,你去追大鬼,萬不能讓這兩個雜碎跑了。”
任也稍作沉默后:“凌云兄,你追殺而去后,只需纏著二鬼便可,莫要與他以命相拼。我殺了大鬼后,便立即前來助你。”
“可!”
凌云在倉促間點頭,便毫不猶豫地向老二春鬼追殺而去。
任也還想再叮囑幾句,卻見他的身影已經遠去,這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先追大鬼。
……
大道橋外。
老四秋鬼被二十余位天驕聯手一擊,分尸在了荒野之中。
九枚血引,四散而起,諸位天驕一擁而上,只在眨眼間,便將其分食得干干凈凈。
“走啊,還有兩鬼已經逃了,追上去,我等繼續替天行道!”馮仁德大吼一聲:“這兩位大哥眉心中的血引,必然數量更多。”
一眾天驕在聽到這話后,便興致勃勃地登天而上,準備追殺而去。
“請問諸位道友,那二鬼身上的血引,即便相加在一塊,又能否與古皇傳人身上的機緣相媲美?”一道略帶調侃的傳音之聲,瞬間飄入二十幾位天驕的雙耳之中。
半空中,除了馮仁德以外,所有人也都怔了一下。
“古皇傳人生擒三朵金花,又斬了司徒業,抓了陸家的陸透,各位估算一下,他身上的血引數量會是一個怎樣驚人的數字?其二,古皇傳人身負的人間氣運……又算不算得上是帝墳中最為耀眼的機緣之一?”紫府傳人站在大道橋后,冷笑道:“在下只說一句,此刻若追二鬼,等同于是幫古皇傳人斷了隱患,清理了障礙;但若我等在此按兵不動,待他們雙方拼個兩敗俱傷,那不管誰贏誰負,我等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古皇傳人,東洲凌云,湘邊二鬼,咱們是分食四人機緣,還是分食兩人,還請各位在心中定奪。”
紫府傳人從容自若,話語直逼要害:“古皇傳人壓我九黎天驕,行事狂妄無度,也從未把我九黎年輕一輩放在眼里。這樣的人,若真讓他活著走出帝墳,且盡得機緣……那諸位與我在百年之后,也不過只能得到一個陪襯之名罷了。”
他陰柔的話語,在一眾天驕耳中響徹,似乎有一種魔力一般,竟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不再急躁,也不再只看眼前利益。
“走啊!”
馮仁德未得傳音,自然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會突然停下,所以大喊道:“此刻不追殺而去,還在等什么?!”
“我等乏了,不想去了。”一位目光清冷的少年,率先開口回應。
“是啊,二鬼已是窮途末路,再追下去,恐有不測啊。”
“我也不追了,得一枚血引,已經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