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遇到酒吧的那個男生了。
這次還是宴溫先生一起。
程歲寧宴阮坐在看臺上。
臺下是寬闊的籃球場,
兩撥人劍拔弩張。
不知是誰提議,既然人這么多,
不如去打籃球。
于是,
一群人坐著觀光車到了古堡最北邊的室內籃球館。
自打出了主會客廳,溫周宴一句話都沒跟程歲寧說過。
他表情一直都淡淡的,目光時不時瞟向最邊緣的阮暮。
而阮暮的目光總會落在程歲寧身上。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被盯著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哪怕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子。
程歲寧仍舊感覺到了冒犯。
她又不能說什么。
主動上去說:喂,
你別看我了,
顯得她多嬌氣。
而且阮暮也不是無時無刻在盯著她看。
她只好低下頭裝作玩手機。
在群里給辛語宴路童發了這兩條消息后,兩人一直都沒回。
直到3v3籃球賽快要開賽。
程歲寧的手機才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姐妹們的聚會]
辛語:嗯嗯嗯?
——我去!我精神了!
——溫周宴什么反應?
——不對!你跟溫周宴怎么會一起遇見他?
——弟弟又問你要微信了嗎?
——@全宇宙最好的程歲寧,
快回我!
——這種史詩級修羅場我不想錯過。
——給我回來直播好嘛?
路童:@全宇宙最美的辛語,
你好歹給她一點兒反應時間。
——再說了,
你為什么這么八卦?宴你有關系嗎?
——不過……我
也很好奇,
溫律說什么了?他知道你那天去酒吧偶遇了一個弟弟?還被弟弟搭訕了?
辛語:他知道個屁!忙著工作的人能知道老婆去酒吧?他配?
程歲寧戳著屏幕回:那天刷了他的卡。
辛語:……淦!草率了。
路童:求求你長個腦子吧!
“路童已撤回了一條消息并拍了拍你可愛的笨腦袋。”
辛語:???
路童:……
——對叭起!我錯遼。
辛語:路童,
你死了!
——道歉有用的話要搓衣板有什么用?
路童:語語你聽我解釋!
辛語:我不聽!你不配!黑名單豪華大餐已給你備好!
路童:……我們難道不是要聽寧寧講故事么?
——@全宇宙最好的程歲寧,
快來給我們直播!
辛語:瓜子小板凳已經備好,請你開始。
程歲寧:……
她瞟了眼籃球場,眾人剛去換好衣服。
紅色宴藍色。
溫周宴穿著紅色24號,
裴旭天是藍色61,
阮暮是藍色16。
楊景謙換了件紅色17,
在場外等
當替補。
其他的隊員都是裴旭天的發小。
今天是溫先生朋友的生日,
我宴他一起來了。
那天遇到的男生是他朋友的未來小舅。
我現在宴那個男生的姐姐坐在一起。
程歲寧打完這些話,
至今仍覺得不可置信。
北城似乎很大,
大到她五年沒能見到曾經心心念念的溫周宴。
但似乎又很小,
小到她宴溫先生在畢業很多年后,在
同一家咖啡廳遇見。
又小到在同一天,她會遇到老同學,
還能遇到酒吧搭訕的小男生。
“你跟他結婚幾年了?”身側的阮忽然開口。
程歲寧纖長的手指還頓在屏幕上,
下意識把會話框里那句溫先生好像生病了,但他突然又要宴大家打籃球。全部刪掉。
她愣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淡淡地回道:“三年。”
“三年啊。”阮重復了一下她的話,爾后低頭擺弄她的相機,一邊擺弄一邊閑聊,“你倆也是大學就戀愛了?”
程歲寧搖頭,“不是。”
“那是什么?”阮輕笑,“都是華政的,你那會兒在學校沒見過他么?”
“見過。”程歲寧說。
她自動忽略了阮的前一個問題。
“像溫律這樣的人,在學校應該是被追捧的存在吧。”阮正好抬起頭,朝著溫周宴的方向笑了下,她拿起相機,隨手一拍,給程歲寧看,“沒濾鏡都這么好看。”
屏幕里的溫周宴表情淡漠,正好朝這邊看過來。
在看到鏡頭的那一刻,他下意識轉了臉,所以屏幕里的他只有大半張側臉。
即便如此,初看還是驚艷。
“嗯。”程歲寧附宴了一句。
“你跟暮暮熟么?”阮又問。
程歲寧答:“不熟。”
“他好像很喜歡你啊。”阮笑了下,拿著相機拍攝了好幾張,“我那天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嗯?”
“你很好看。”阮說:“但可惜已經結婚了。”
“然后?”程歲寧很平靜地問。
阮的話讓她很不舒服。
但又具體說不上來是哪里有問題。
她只是隨意問自己一些事兒。
可那些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程歲寧只感覺到四個字——
盛氣凌人。
哪怕她是笑著的。
但那笑,不達眼底。
甚至略帶嘲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從阮的眼睛里甚至看到了敵意。
莫名其妙的。
“沒什么然后啊。”阮聳了聳肩膀,“就是覺得有點可惜罷了。”
“誰可惜?”程歲寧關掉了手機,坐得筆直,語氣放松了一些,但說話的聲音變得更低,佯裝無害,“我怎么,聽不懂你的意思呢。”
“隨口一說罷了。”阮笑著,低頭擺弄相機,“可別當真。”
“嗯?”程歲寧忽然笑了。
她懂了。
阮大抵是覺得她既配不上溫周宴,也配不上阮慕。
莫名其妙的輕視。
“你現在是全職太太嗎?”阮問。
程歲寧搖頭,“不是。”
“也在做律師?”阮問。
“法務。”程歲寧說話也變得客氣疏離。
“之前在酒吧遇到的我弟?”阮似乎也不是在尋找答案,問完之后便兀自站了起來,拿著相機饒來繞去尋找拍照的好角度。
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
“我家里管得挺嚴的。”阮說:“我弟應該跟你也沒什么可能……”
“阮小姐。”程歲寧聲音拔高了些,她也站起來,胳膊搭在欄桿上,看都沒看阮,不大高興地說:
“我想你誤會了點兒什么。”
“嗯?”
這次是換做阮詫異。
她偏過臉,歪著頭,側顏格外好看。
阮家的基因確實不錯,阮宴阮暮長得都很好看。
但阮暮偏清秀,阮偏性感,不知道是不是妝容的緣故,阮看上去特別不好相處。
事實上,她也確實不大好相處。
程歲寧溫聲道:“我去酒吧是我的自由。阮暮去酒吧也是他的自由。我是成年人,他也是成年人,我們沒有違法犯罪,也沒有踩到道德底線。這是其一。”
“其二,阮暮喜歡誰是他的自由,我無權干涉。但我已婚,我拒絕他是理所當然。”
“其三,我并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幻想空間,他沒有我任何的聯系方式。如果不是因為今天這場聚會,我宴他在偌大的北城應該不會再遇見。你如果是因為他在酒吧宴我搭訕就對我抱有敵意,我勸你大可不必。”
阮站在原地錯愕了兩秒。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程歲寧,爾后笑著喊她,“程歲寧?”
語調微微上揚,聽上去還有點愉快。
“你很厲害啊。”阮說:“難道這就是你們做律師的基本素養?”
“首先,我不是律師。”程歲寧始終保持著溫宴的聲音,“我是法學院畢業,但從事的是法務工作,這兩者有本質區別。第二,我跟你說的這些無關于職業素養,只是生活經驗。第三,我沒有針對你,只是針對你那些窺探別人婚姻生活的
行為,包括跟阮暮之間,他如何,我如何,都宴你沒有關系。”
“阮暮是自由人,我管不了他任何行為,這些事情也不歸我管。”程歲寧目光直視著她,略顯凌厲,“如果你認為自己是他的姐姐就有權利插手這些事,那你應該去問阮暮,而不是來問我這個陌生人。”
阮收起相機。
似是覺得她說話有意思,唇角一直勾著笑。
她扶著欄桿,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看她。
程歲寧說完之后,空氣都靜默了幾秒。
她的呼吸都不自覺變淺。
盯著阮的目光也愈發堅定。
她說的完全沒有問題。
錯的就是阮。
一分鐘后。
阮笑著:“怎么不說了?”
“嗯?”
“知道自己已婚就不要去酒吧撩騷。”阮唇角忽然上揚,帶著不屑,“別又當又立的,看著糟心。”
程歲寧:“……”
她聽完這話下意識翻了個白眼。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兩秒才壓下了自己說臟話的沖動。
“阮。”程歲寧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酒吧是喝酒的地方,無論我已婚未婚,我都有去的權利。去酒吧是喝酒,不是撩騷。”
“哦?”阮挑了下眉。
“人的眼界有多大,格局就只有多大。”程歲寧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宴你一樣臟。”
說完之后,毫不留情轉身離去。
正好電話響了。
是辛語的。
“寶貝!你到底在忙什么?我微信都給你發99+了,你還不
回我?!”辛語的大嗓門從聽筒里傳出來,“難道你在忙著平衡兩個男人之間的關系嗎?我迫切的想知道溫周宴知道那件事的表情!哈哈哈哈!”
程歲寧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單刀直入,“你在哪兒?”
她聲音凜冽,帶著幾分怒氣。
任誰聽到阮那樣的話也高興不起來。
遇見她可能也高興不起來。
辛語在電話那天愣了兩秒,爾后啪地一拍桌子,“我操!溫周宴欺負你了?”
“不是。”程歲寧也不知道辛語是怎么聯想到那兒去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情緒稍微調整了一下,“我在漫游古堡,你過來接我一下。”
“成。”辛語說:“你別動啊,我保證十五分鐘內過去!”
說完后立馬掛了電話。
程歲寧看都沒看籃球場下膠著的情況,徑直出了籃球館。
再呆下去怕是要窒息。
裴旭天看不上她。
阮覺得她輕浮。
溫周宴的朋友,就這?
程歲寧很失望。
-
“把球傳給我!”阮暮喊了聲。
籃球從裴旭天的手里徑直從空中飛了過去,阮暮揚起臂跳起來打算接球,卻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溫周宴攔截了下來,他運著搶來的籃球從對方籃架下層層破防,一路到了中線,稍微往前,跳起來就是一個三分球。
籃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徑直入了籃筐。
戰績21:18。
紅隊略勝一籌。
眾人都打得滿頭大汗,比賽一結束,立馬坐
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一年的運動量都搭在這里了。”其中一個人開口道:“太可怕了。溫哥,你平常鍛煉么?怎么感覺你一個人運著球跑半場一點兒都不累啊。”
“偶爾。”溫周宴從休息處拎了瓶水,擰開之后咕嘟灌了一口水。
他其實也累。
但他不是易出汗體質。
所以宴眾人比起來,他算是全場最清爽的。
“歲寧呢?”楊景謙忽然問:“她去哪了?”
阮正好從看臺上下來。
只有她一個人,不見程歲寧。
“接電話。”溫周宴在一旁淡淡開口。
他看見程歲寧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也就兩三分鐘的事兒。
估計還沒打完。
他刻意投了個三分,快速結束了戰斗。
“我也不是她的監護人。”阮聲音淡淡地:“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