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說您是調情高手呢,您調情的時候分心偷聽;說您是工作狂人呢,您偷聽的時候分心調情。」
樓關山道:「哦?孤是替自己的身子看診,你卻覺得是調情?你好腌臜。」
世間最一發不可收拾的事,無非是干柴遇上烈火,悶騷變成明騷。
樓關山白天勾唇皺眉人模狗樣,夜晚騷騷語信手拈來。
經驗告訴我不要試圖和樓關山打嘴炮,只會越打越火大。
于是我低眉順眼及時退出戰場,抓耳撓腮道:「蚊子真多。」
樓關山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在樹上表演了一小會兒猴子撓癢,終于開了金口,表示要回去睡覺。
臨時上司終于發話打道回府,我不可謂不高興。
于是我縱身一躍跳下了地。
但沒想到在樹上蹲坐多時,小腿麻了,著地的時候小腿無力,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狗吃屎。
好,我原本覺得樓關山對我有點意思,但看著他半靠在樹上笑得前仰后合的樣子,我又有點懷疑了。
樓關山坐在高高的樹上,兩條細白的腿在我頭頂晃來晃去,被嘲笑的我干巴巴道:「下來,會走光。」
他笑得更大聲,問我:「你害羞什么,你沒見過?」
我道:「我立刻脫光了去金鑾殿前跑步。」
話音剛落,樓關山便閃身來到了樹下:「走。」
恩,看來裸奔就是對付樓關山最好的招數。
五十一
但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眾所周知,太子府已經足夠大,大到當初我想和樓關山找一個接吻的地方,都要騰出時間研究三天路線,七拐八拐半天,才找到一堵合適的矮墻。
那么皇宮,就是太子府的升級版再升級版,我和樓關山硬是兜了半個時辰,才走過了一個宮,他哼著小曲兒走在前頭,我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殿下,怎么用走的啊?」
樓關山道:「這會兒天色不暗了,被巡視的守衛看見我們在屋頂飛來飛去,不好解釋。」
我道:「那走在路上就好解釋嗎?」
樓關山道:「早起鍛煉啊。」
我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但繞來繞去,總覺得宮中的景色并無多大變化,都是紅磚金瓦、朱色大門、青石板路,暈頭轉向地繞了幾圈,樓關山面對我殷切且充滿困意的眼神,終于攤牌:「孤不認識路。」
我提出質疑:「您是太子,您老人家不認識路?」
樓關山道:「你是太子,你也不認識路。」
我:好,這很合理。
我道:「我去問那邊的小太監。」
樓關山攔住我:「皇宮里問路,丟太子的臉。」
我道:「那你去。」
樓關山道:「孤生性孤僻,性格暴躁。」
我拳頭一硬:你暴不暴躁我不知道,但我現在是挺暴躁的。
五十二
我與樓關山慢悠悠地走在宮里,慢悠悠地拌著嘴,無頭蒼蠅一樣在宮里亂走動,到最后我實在是累,索性下擺一撩坐在地上,嘟囔道:「累死了。」
樓關山便蹲下來看我:「孤也累了。」
我懶得理他,雙手抱膝坐著,把下巴擱在并攏的膝蓋上,出神地發呆。
他盯著我看了半響,道:「背孤。」
我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什么?」
他很是坦然地雙手張開,又字正腔圓地重復了一遍:「你的膝蓋有傷,前些日子還跪了人,孤走久了覺得疼,背孤。」
樓關山對我循循善誘:「世界上背女人的走路男人很多,背男人走路的女人或許也有,但背自己走路的人,你沈長纓一定是第一個。」
我道:「這福氣送給你,你要不要啊?」
他道:「這次算欠你的,下次換回來,孤背你。」
我這輩子雖然出過很多次任務,見過很多男人,甚至和我的前上司六皇子有過一段單戀,但從未被男人背過,我也沒什么興趣,樓關山提出這樣的交換條件,對我而沒有絲毫的誘惑力。
我沉默一會兒,道:「說話算數?」
樓關山道:「那是自然。」
于是我成為了世上第一個把自己背在背上的人。
五十三
樓關山是女兒身,看起來輕,背起來卻十分吃力,我強撐了一會兒,喘著粗氣要他下來。
樓關山憂心忡忡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最近孤是吃胖了不少」
我倔強道:「不胖的,怎么會胖呢?」
樓關山道:「不當太子之后壓力減小,放松了身材管理,現在都背不動孤了」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倔強道:「胖?哪里胖了?背得動,一定背得動!」
他從我背上跳下來,踮著腳給我擦汗,拍了拍我的臉,親昵道:「辛苦了,太子殿下。」
我咬牙切齒:「不辛苦,為沈姑娘服務。」
天邊翻起了魚白肚,眼瞅著就要日出了,我感到一陣恍惚,不知道自己陪樓關山胡鬧了一晚上,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為了愛情嗎?
試問天下有哪個奇女子,會愛上一個叫她背自己走路的男人!
當澄澈的日光穿過云層的間隙,周遭的一切都被刷上了一層晶亮的膜,樓關山白皙的小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絨毛,也變成了好看的金黃色。
樓關山覆手而立,望著天邊開闊的景象道:「這是日出。」
霎那間,站在我面前的,好像又是那個高大英俊的太子殿下,眉眼冷淡地端坐在青樓的戲臺下看舞,然后指著我對老鴇說:「就她了,花魁。」
那樣令人心動的矜貴俊朗,清秀中透著一股匪氣,曾經的我向著六殿下的一片癡心,都破天荒為這個男人悸動了一下。
我扯著他的衣角:「殿下,您剛剛說換回來之后要背我一次,當真?」
樓關山頭都沒回:「騙你不成?」
幸好他沒回頭,看不見我的嘴角瘋狂上揚:「那換成公主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