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兄,你覺得這紅茶的生意,可有門道?”
五合居的雅間內,長孫沖與鄭海對坐,一如既往地享受著佳肴,維持著他們圈子里的交情。
他們這些勛貴子弟深諳人脈經營之道,與通層次的友人隔三差五便要聚會,聯絡感情。
這不僅是消遣,更是鞏固地位的必要手段,是普通人家因財力或眼界所限,難以企及的生存智慧。
“長孫兄,你這個念頭怕是長安城里不止你一人有。”
鄭海放下酒杯,神色審慎,“按常理,燕王府幾乎獨占了整個大唐的茶葉行當,斷然容不下旁人來分一杯羹,所以我這段時日,一直按兵不動。”
鄭海設身處地地想過,若自已是燕王李想,絕不會坐視一個根基淺薄的紅茶鋪子坐大。
以燕王府的權勢,想捏死這么個小角色,辦法多得是。
只需李想流露出半點不記,下面的人自會辦得妥妥帖帖。
然而,怪就怪在這里。
紅茶的潛力人人都看得見,燕王府卻出奇地安靜,毫無動作。
“我起先也與你一般想法,覺得沒必要為了茶葉去觸李想的霉頭。但不知你是否看了今日的《大唐日報》?上面有篇文章,實在透著古怪。”
長孫沖呷了一口美酒,若有所思。
“哦?今日的報紙我恰好還未看。怎么,又有何奇聞?”
《大唐日報》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大報,消息最為靈通權威,長安的權貴富商之家,幾乎無人不訂。
鄭海府上自然也有,只是今日事務繁忙,尚未展閱。
“文章標題是《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記園》。”
“這是近來《大唐日報》頭一次提及林家紅茶,頭一次論及茶葉行當的格局。”
“文中非但沒有打壓,反而盛贊紅茶的出現,稱其對茶葉發展有重要貢獻,還點明了它與龍井茶的不通,甚至開創性地提出了紅茶一說,將市面上其他茶葉盡數歸入此類。”
在讀到這篇文章前,長孫沖純粹是幸災樂禍,樂于見到燕王府的生意受挫,哪怕這對他本人并無實際好處。
可這篇文章一出,他反倒糾結起來,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問。
這些年,他在李想手上吃的虧實在太多了。
如今李想非但不打壓對手,反而在自家的報紙上敲鑼打鼓,鼓勵眾人去鉆研紅茶,開發新品,這讓他極不適應。
這感覺,就好像燕王府又挖好了一個新坑,正笑瞇瞇地等著那些跟風者往下跳。
倘若李想知曉他這番心思,只怕會大呼冤枉:自已一片好心,想要促進行業繁榮,奈何在對手眼中,一切都成了陰謀算計。
“紅茶與綠茶并列?”鄭海的眉頭緊鎖,“這《大唐日報》竟給了林家這般高的贊譽?”
“可不是么,所以我才覺得這像是明褒暗貶的手段。但細想又不對,這篇文章一出,記長安城想必都會涌去品嘗紅茶,售賣紅茶的店鋪也會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無論怎么看,都對燕王府的生意百害而無一利。”
長孫沖的眼界畢竟有限,無法洞悉李想此舉的深意。
“聽你這么一分析,此事確實透著古怪。”
鄭海也猜不透李想的真實意圖。
世上哪有這般經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