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在西北一路長驅直入,方幼萍只睡了短暫的幾個時辰,便又回到了戰場。
炮彈將黑夜照亮如白晝,方幼萍背著蔣浚業新送來的干凈水壺,里面盛著煮沸又晾好的溫水。
送水的衛兵將東西交到大小姐手中,又匆忙轉頭、預備趕回去。
方幼萍看著他的背影,感嘆道:“果然,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已有少帥前車之鑒,二公子冒著受傷殞命的微笑,也要富貴險中求。”
說罷,旁邊立即有小護士推了她一下,提醒道:“小姐切不可污蔑二公子,二公子乃是為了替大帥分憂,為了流離失所的百姓,想讓黎明蒼生結束戰亂。”
說罷,又覺著自己的規勸多余,因著方小姐不管說什么,大帥都覺得不錯。
“你說的沒錯,出師都講究名正順。可硬要說他有沒有你口中那些品質,似乎也有。”甚至想想自己,方幼萍趕赴前線,若沒點愛國情操,也不能使她如此勇敢。
就像叔父說的,想練手,在北疆城中也行。
“也許吧,我也有些憂國憂民的文人情懷,只是為了不邀功,便矢口否認。”
方幼萍說罷,已是準備去探望昨日救治過的傷病員,再給他做一次復診。
才轉身,就被小護士拉住了:“方小姐,那個小戰士八成不行了,只剩一口氣。軍醫已經吩咐給他停藥,要把寶貴有限的藥,用到更需要的人身上。”
“那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等死嗎,更需要的人指的是誰?是高級軍官,還是部隊里擅長搞人際關系的。”方幼萍掙脫開小護士的手,想到這腐朽墮落的王朝,愈發覺著江河日下、實在沒有繼續維系的必要。
在怎么補救,也是屎上雕花。
“不是啊。那些高級軍官,又不親臨前線,不用冒著性命之憂,如何受傷?沒有受傷,何需用藥?你以為人人都是二公子,有蔣浚業那樣的膽識和胸襟嗎?”小護士知道她想岔了,立即解釋道:
“是藥品稀少,軍醫更要精準評估,將藥用在刀刃上,盡量多救活一個人。而不是將藥品用在必死無疑、醫治難度更大的傷病員上。眾生平等,但也得現實一點。”
小護士能理解她的所思所想,因著江南繁華地,江南督軍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干的。拼命壓榨百姓的血汗,將楊震鶴的親戚朋友喂的富得流油。
“好。興許我真該去國外參與進修,將藥品研發放在第一位,從而達到量產。我忽然能理解柴姣了,也許為了男人給的愛情、才不顧兒子都是假的。為京戲奉獻終身,才是她的理想。”女人不管選信念,還是選擇為著夫君鍋臺轉,都是她的選擇,她的自由,外人沒資格指手畫腳。
方幼萍沒停下腳步,卻也沒跟她對著干:“我能理解你說的,也不會利用手中的權勢,強迫你和軍醫必須按照我要求的去做。但是你們節約藥品,就別節約醫生了。活下來重要,溫暖的死去也同樣值得,并非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