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她耳畔,壓低了聲音、同她切切察察:“娘親,父親預計今年就送我去軍校讀書。到時候我自請去關內讀,靠近海島。回頭找機會坐船溜掉,娘親只要告訴我,您在國外的地址,我可以去找你。”
柴姣聽罷,含著眼淚,咬緊后槽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娘不哭,也別怕,我長大了,這些風險我能承擔。我有能力離開國內,也有勇氣一個人闖蕩國外。我知道國外很大,我可能會因為人生地不熟、而迷路。但有娘親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一個月找不到,我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找十年。”蔣泓浩揚起一張小臉,故作鎮定,還在同娘親分析著形勢。
“而且我畢竟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哪怕我談判失敗,他將我捉回去,也不會真的對我怎么樣。充其量一頓鞭子。但他母親的無情,所有人都見識過了,母親切不可對他心存幻想,也不要去冒險。如果我們兩個人,一定要有一個去承擔風險,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柴姣看著這個小小男子漢,身上漸漸有了蔣理承的影子。也開始后知后覺,她當初到底迷戀他什么。就是這份天不怕地不怕,頂天立地的豪氣。
“吾兒,娘也不愿意讓你冒險。不若我們都按耐住思念,忍著這份牽掛的苦楚。我們約定好,都照顧好自己身體,耗到蔣理承先死,左右他比咱倆都大那么多歲。等他死了,再沒人能阻止我們相見。”
柴姣恨得有幾分神志不清了,多么希望有一種特異功能,就是遠隔天涯海角,也能跟兒子每天聯系,每天看見他。而不是靠書信和電報,車馬太慢了,不足以寄托相思。
誰說兒子不能共情母親,柴姣覺著,自己命運多舛,但能換來一個這么貼心可愛的兒子,一切都值了。
“娘親,我倒是希望這個老登現在就死掉,我不管他對我多好,給我多少好吃的、好穿的。但如果他真的愛我,就該尊重我,想我所想、念我所念。不顧及我的感受,不顧我思念娘親,他的父愛淬著毒,憑什么還讓我感激?”蔣泓浩情急之下,口不擇,也忘了壓低聲音。
柴姣聽罷,立即去捂他的嘴。
尤其聽見外面下人來報:“五夫人,小少爺,少帥和少夫人來了。”
柴姣慌了神,不知這些話,蔣頤圖聽見多少。但是以他那個憨厚的性子,想必不會掀起太多風浪。可誰又知道,這位嫡長子,不是扮豬吃虎呢?仁慈謙卑都是他的保護色,其實是條又冷又陰鷙的毒蛇。
直到看見兩個人的身影,一前一后進了門,柴姣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拼命回想,自己從前有沒有得罪鄭妍熙的地方,以免她現在來對自己落井下石。
“我在國外聽見你戰敗的消息,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每次都戰無不勝,已經算常勝將軍了。只是眼疾還好嗎,現在還會不會疼。”直到看見鄭妍熙這個得寵的少奶奶面色柔和,才稍稍放心一些,柴姣主動問候了一句。
尤其見蔣頤圖眼睛還是處于盲視狀態,便知他不大好。柴姣對他沒什么關心,只是得做出關心的樣子,努力讓自己得體。
“許久不見,果真是物是人非。帥府空曠,父親和小媽都不在,想著來看看,不曾想遇見五媽媽這個故人。五媽媽還是那么得體,又那么虛偽。”蔣頤圖反感,也覺著有點麻煩。若沒撞上,幼弟怎么樣都與自己無關。偏偏他看見了,就不能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亦或出點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