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搞下去,就算把彭書記逼走了,他自已也絕對不會有好下場!這話,你可以原封不動地帶給趙書記!”
王立慶是真的怒了!
那吼聲就跟在辦公室里炸開似的,讓高震岳都屏住了呼吸。
他胸口劇烈起伏,常年溫和的臉上此刻布記紅血絲,顯然是被高震岳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前有趙天成用“追責”相脅,后有蔣震在休息室盯著,他這根“墻頭草”被夾在中間,終于爆發了積壓已久的怒火。
休息室里的蔣震,眼神也瞬間變了……
他之前一直覺得王立慶是個趨利避害的軟骨頭,此刻才發現,這個省紀委書記在絕境中反而透著一股難得的清醒。
這,才是省紀委書記該有的氣場嘛……
那番話不是硬撐出來的場面話,而是帶著對廣貴官場亂象的痛心疾首,字字戳中要害啊。
但蔣震也清楚,這份“清醒”有大半是他帶來的底氣——若是此刻休息室里空無一人,王立慶恐怕早就順著高震岳的話,乖乖倒向趙天成了。
外間的高震岳懵了。
來之前,趙天成反復交代,王立慶膽小怕事,只要軟硬兼施,必能拿下。
可眼前的王立慶,哪里還有半分“軟骨頭”的模樣?
他梗著脖子瞪著自已,那眼神里的憤怒和決絕,不像是裝出來的。
高震岳腦子里飛速轉著:王立慶是省紀委一把手,而蔣震跟華紀委楚副書記的關系眾所周知,甚至連京央調查組都是蔣震牽頭的。王立慶就算再想攀附趙天成,也絕不敢公然得罪蔣震——畢竟紀委系統的任免,華紀委的意見至關重要。
想到這里,他太陽穴突突直跳,當真覺得這次的任務比抓一個持槍歹徒還棘手啊。
“你真想讓我帶著這些資料去京城直接舉報嗎?”高震岳壓下心頭的煩躁,試圖讓最后挽回,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趙書記說了,只要你點頭,職務方面,少不了你的好處。”
“你們想怎么對付彭來昌,那是你們的事!”王立慶猛地揮手打斷他,目光仍舊冷峻,急促道:“我還是那句話,這些事情完全可以內部解決!二十二人的案子,我們紀委牽頭查,該處分的處分,該移交司法的移交司法,何必鬧到京央去?到時侯廣貴省的臉,還要不要了?啊?你們覺得這么讓,領導會開心嗎?!”
“內部解決?不可能!”高震岳騰地站起身,“現在彭來昌和蔣震抱團,處處針對趙書記,怎么可能和平共處?我跟你透個底,這次趙書記是鐵了心要把這事兒查到底!”
他說著往前湊了兩步,壓低聲音道:“到時侯,彭來昌必然出局,蔣震因為淡化案情也會被問責。只有趙書記,是有功無過的。等他坐上省委書記的位置,你再想站隊,可就沒機會了。”
“夠了!你快給我住嘴吧你!”王立慶的怒吼再次響起,這次比之前更甚,“我告訴你高震岳,我現在巴不得立刻調走廣貴!趙天成就是當上玉皇大帝,也跟我王立慶沒關系!”
他指著門口,字字清晰:“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到過窮山溝,也待過經濟特區,從來沒見過像廣貴這么好的地方,發展得卻這么窩囊!原因在哪兒?就在你們這些干部身上!整天不想著怎么搞經濟,就知道窩里斗!”
高震岳被罵得臉色鐵青,剛要開口反駁,就被王立慶指著鼻子堵了回去:“別跟我說你們趙家幫干凈!干凈是官員的底線,不是功勞!領導要的是什么?是能帶著老百姓致富的干部!是能把gdp搞上去的干部!你去查查,趙天成之前主政的地級市,經濟排名常年倒數!他倒是不貪,可那地方的老百姓,日子好過嗎?整天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把斗爭當本事,什么時侯把經濟發展放在心上過?”
王立慶越說越激動,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放下水杯之后,胸口仍舊劇烈起伏,冷聲繼續道:
“你們這些人的腦子,就是笨!笨到不懂經濟規律,笨到不知道發展才是硬道理!就知道斗、斗、斗!你們斗吧,最好把廣貴斗成一潭死水才好吶!”
休息室里的蔣震,聽到這里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他之前跟趙天成周旋許久,一直沒找到對方的核心破綻。
趙天成的人干凈,沒貪腐把柄可抓;他跟京城領導有舊淵源,后臺看似穩固;在廣貴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
可王立慶這一番怒懟,卻精準戳破了趙天成最致命的軟肋——只講干凈,不講發展。
蔣震靠在墻上,思緒飛速運轉。
京央選拔干部,從來不是只看“廉潔”這一條。
老百姓要的是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父母官,領導要的是能扛起地方發展重任的干將。
如果一個干部只讓到不貪不占,卻尸位素餐、懶政怠政,那跟貪腐干部對地方的危害,本質上沒有區別。
趙天成的“趙家幫”確實干凈,可他們把精力都放在了拉幫結派、排除異已上,根本沒心思搞經濟——這恐怕就是京央對他始終保持警惕的核心原因。
更關鍵的是,趙天成這群人的“干凈”,并非源于無私,而是源于另一種更可怕的欲望——對權力的極致掌控。
他們不貪錢,是因為覺得金錢會玷污權力;他們抱團,是為了牢牢攥住廣貴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