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日本的大名之戰接近尾聲,新的幕府對大明沿海垂涎三尺,來到大明的倭寇也從散兵游勇逐漸變得有組織起來。
佛朗機人的火炮日益革新,雖然汪直的船隊火力靠著朝廷得以加強,但與佛朗機人相比,船體本身堅固程度遠遠不如。
有這兩大勢力在,汪直圍不了多久的,到時沒準里應外合,義父的船隊重新掌控海域,也未可知啊。”
徐海一直不出聲,就是想讓羅文龍試探徐渭的底牌。羅文龍是后輩,又是二把手,他說錯了什么都不要緊,只要自己不表態,一切就還可以繼續談。
后世的商務局也是一樣的,大當家的決不能輕易表態,都是二當家沖鋒陷陣,大當家只負責觀察整個局勢,在雙方可能出現破局之時下出神之一手即可。
徐渭豈能不懂這個?他也是在用羅文龍試探徐海的底牌,勸降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讓對方放心防備,所以他不能急。
“羅少主所也有道理,只是羅少主恐怕不知道,朝廷已經下旨,要重建大明水師了吧!”
這個重磅炸彈一下子炸得徐海和羅文龍都暈菜了,對視一眼,徐海終于沉不住氣了。
“先生所可真嗎?大明真要重建水師?”
徐渭平靜地說:“千真萬確,圣旨剛到胡大人手中。此時胡大人正在沿海地區踏勘,確定造船工坊的建造之地。
既要有入海的引河,又要離海邊遠一點,防備倭寇海盜之流偷襲破壞。我估計,應該就在杭州附近吧。”
這次連羅文龍也沉默了,王翠翹忽然開口道:“徐先生,不知大明水師,規模幾何?”
徐渭微微一笑:“蕭大人給出的基本框架,叫七寶戰斗群。以三層七寶船為核心,配以雙層護衛船兩艘,單層炮船五艘,另有帶沖角的快船二十艘。”
徐海驚呼道:“這種搭配,意義何在?”
徐渭肅然道:“此陣法乃是蕭大人從仙界所學。三層七寶船,船體龐大,蒙以重甲,炮火猛烈,但行動遲緩。
以雙層護衛船為重火力,亦可為盾牌。單層炮船為外圍主戰力,快船為近戰奪船、鑿船、燒船之用。
七寶船上攜帶大量武器及糧食淡水,各船只作戰后皆可靠近七寶船進行補給,傷員亦可上七寶船養傷。
而且七寶船上有維修匠人和材料,可對戰損的船只進行維修,保證整個戰斗群在海上可持續作戰數月之久!
而且每當靠近較大的海島時,皆可從島上獲得補給,且戰斗群陣型擺開時,也不怕敵人偷襲。”
徐海許久后才問:“這樣的七寶戰斗群,大明水師打算建幾個?”
徐渭笑了笑:“蕭大人說現在錢少,先建兩個,后面陸續再建即可。汪直的船隊,升級后也會編入其中。”
羅文龍忽然道:“這樣的構想確實驚人,可要打造出來,只怕要三五年不止吧?”
徐渭淡然道:“朝廷有倒山之力,無非是錢罷了。只要錢給足,最多一年就下海了。到那時,只怕就不會再招降任何人了。”
王翠翹顫聲道:“為何不招降了?”
徐渭看了她一眼:“夫人,豈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古往今來,哪個名臣大將的兗兗錦袍,不是用敵人的血染紅的?
真等到七寶戰斗群下海之日,只怕就是萬歲有招降之心,蕭大人也未必會聽,更別說下面的將官軍士了!”
徐海和羅文龍對視一眼,都難掩心中恐懼。他們是海盜,比別人更清楚徐渭此不虛。
其實海戰有時候比陸戰要簡單,既無山川之險,也無埋伏之地,快速奔襲也談不上。絕大多數時候,靠的就是火力碾壓。
因此陸戰中以弱勝強的戰例時有發生,海戰中比較少見,歷史上也不過寥寥數次而已。
當一個將軍手里有了強大的艦隊時,他最想干的一定是建功立業,因為風險小而收益大。
別說附近有海盜,就是沒有,跑出幾千里去也得找海盜打一打,實在找不著了,就把其他國家的戰船當海盜打。
徐海知道自己談價的機會不多了,看著徐渭,誠懇地起身一揖。
“先生,徐海帶著夫人在海上漂泊半生,實非所愿。其實汪直也曾數次派人命我投降。
只是朝廷一向視我為寇,汪直與我又有舊怨,若是投降,只怕性命不保啊。”
徐渭笑道:“汪直比之徐船主如何?如今不也是大明的三品將軍?奉旨靖海,可比當海盜風光多了!”
徐海冷笑道:“汪直運氣好啊,結識了蕭大人,占了先機。
我與蕭大人雖未謀面,但素有仇隙,現在再投降,未免東施效顰,只怕汪直就先容不得我!”
徐渭看著徐海,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眾人都莫名其妙。
“胡大人果然慧眼如炬,知道徐船主擔心什么。如此,我這一趟就算來對了!”
徐海一愣,隨即若有所悟:“莫非先生這一趟,不光是為了招降在下的?”
徐渭神秘的一笑:“招降也要分是為誰招的。投降也要分是向誰投的。投好了,榮華富貴,投不好,身死名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