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已經將徐海困在了一個小島上,靠近寧波。
徐海并不是一下子就被困住的。京城之戰,他雖然損失了不少人手,但羅文龍帶回了嚴世藩的補償金,讓他得以向佛朗機人購買船只艦炮,一時間實力大增。
之后和汪直連續交戰,不落下風,徐海甚至還幻想過重新奪回海上一哥的地位。
但這個幻想很快就破滅了。汪直得到了蕭風的大炮和炮彈,完成了武器升級,馬上又重現對徐海的碾壓形態。
最關鍵的是,徐海獲得大炮及炮彈,需要真金白銀地向佛朗機人買,而汪直的大炮和炮彈,則是源源不斷地從京城運過來的。
就算雙方一開始勢均力敵,但汪直打一段時間就可以到沿岸獲得新的補給,不光有武器,還有糧食和蔬菜。
而徐海這邊連岸都不敢靠,只要一靠岸,胡宗憲和俞大猷的部隊就像老貓聞見了魚腥味一樣,迅速地撲過來。
往往這邊剛談好補給的價錢,還沒等裝船呢,胡宗憲的城管部隊就跑過來了,賣給他補給的奸商立刻撒丫子就跑,帶走了錢,也帶走了貨。
徐海也想先裝貨后給錢,但奸商們不肯。他們表示肯跟你做生意就已經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了,你還想后付錢?不可能!
最缺德的是,有兩次的奸商還是胡宗憲安排的釣魚執法!不但黑了徐海的錢,還差點連人都扣下!
做了幾次賠本的買賣之后,徐海仰天長嘆:沒有朝廷執照的流動攤販不容易啊!
就這樣,汪直越打越強,徐海越打越弱,最后被汪直一步步圍追堵截,到了寧波外面的海島上。
這個海島,徐海經營多年,易守難攻,物資儲備雄厚,是他最后的老巢了。因此他也不跑了,擺出和汪直決戰的架勢。
當然,徐海并沒有坐以待斃。毛海峰建議他向佛朗機人求救,里應外合干掉汪直。
徐海頗有些動心,但他妻子表示了反對。徐海之妻叫王翠翹,曾是上海有名的歌姬,不但人美,而且心善。
徐海當年窮得沒有褲子穿,于是學習了大明創始人朱重八的創業經驗,跑去當了和尚。
徐海這個和尚當的很不虔誠,手頭弄到幾個錢后,就跑去娛樂場所和小姐姐們廝混。
當時王翠翹很紅,徐海的錢只夠兩種選擇:一是聽王翠翹唱首歌,二是選一個還不錯的姑娘過夜。
但徐海寧可聽王翠翹唱歌,也不肯找其他女子過夜,類似于后世蕭風寧可去ktv唱商務局,也不愿意去掛小粉燈的洗腳房一樣。
所以王翠翹對徐海的印象還挺深的,后來這個花和尚不來了,倒還覺得挺奇怪。
其實是當時徐海連聽歌的錢都湊不上了,一咬牙直接干海盜去了。
徐海后來創業成功,在汪直還沒從日本留學回來發展之前,一度當到了大明沿海一哥的地位。
男人一成功,就會想著給昔日高攀不起的女人看看,于是徐海策劃了一次搶劫行動,把王翠翹劫到海上,當了自己的壓寨夫人。
雖然戀愛階段有點草率,結婚階段有點粗暴,但徐海對王翠翹是真心實意的。幾乎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且也很聽王翠翹的話。
原本徐海不止王翠翹一個壓寨夫人,王翠翹來了之后,勸說徐海把其他女人都放走了。而且王翠翹覺得搶人妻女屬于傷天害理,勸徐海不要放縱手下這么做。
因此在沿海的海盜中,徐海的船隊在這些方面風氣還算比較好。包括勾結倭寇的事兒,徐海和羅文龍商量時,也都是背著王翠翹的。
如今羅文龍提出勾結佛朗機人對付汪直,代價是將來要將船隊交給佛朗機人統管,共同占控大明海域,王翠翹明確反對。
“海哥,你和汪直之間是舊相識,都是華夏子孫,你們之間怎么打是一回事。
但佛朗機人在海上猶如野獸,之前在海上相遇,動輒屠船屠島,與倭寇無異。
若是將我們將船隊交給了佛朗機人,即使打敗汪直,難道我們真能在那些野獸手中活得好嗎?”
徐海陷入了沉思,羅文龍知道王翠翹對徐海的影響力,只得想法先說服王翠翹。
“義母,此事兒子也知不妥,但汪直咄咄逼人,勢必要將我們斬草除根的,我們總得先活下來再說吧!
若是有
不知先生到此,是為胡宗憲帶什么話來的,不妨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保證禮送先生出島。”
徐渭目光四處一掃,卻閉口不了。徐海知他心意,當即擺擺手,將所有手下都趕了出去,只留下羅文龍和王翠翹。
徐渭看了羅文龍一眼,含義不自明,徐海笑道:“羅文龍是我義子,絕無問題的。”
徐渭點點頭:“既然都是徐船主家人了,那我就直說了吧,胡大人是請我來勸降徐船主的。”
徐海心中已有準備,因此倒并不詫異,只是沉吟不語。羅文龍卻是心里一動,看向徐渭。
“先生,剛才不知你是文長先生,多有冒犯。只是我義父的船隊縱橫來去,自在如王侯,何以要向胡宗憲投降呢?”
徐渭微微一笑:“羅少主,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怎么在徐某面前也敢說呢?
今時不同往日,三年前,這片海上的霸主就已經不是徐船主了。如今徐船主屢戰屢敗,被汪直圍困在此,負隅頑抗,談什么自在如王侯啊?”
羅文龍搖頭道:“雖然我們被困于此,但兵精糧足,易守難攻。汪直是啃不下這個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