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舟一覺醒來,已是申正時分。
“紅桃,去請顧將軍過來。”
葉蘭舟打了個哈欠,一邊穿衣服,一邊吩咐。
“啟稟夫人,鎮北王爺已等您多時了。”
葉蘭舟蹙了蹙眉,有些疑惑:“他怎么來了?”
到了正廳,只見黎沐等得正心焦,不時地往廳外張望。
“王爺來了,怎么不讓人叫我?白白叫您等了許久。”
黎沐松了一口氣,笑顏綻開:“你要是再不起身,本王就該進宮赴宴了。”
“王爺找我有事么?”葉蘭舟落座,吩咐紅桃上茶。
“不必了,本王須臾便要進宮,同你說幾句話就走。”
“王爺請講。”
黎沐等了半天,可真見到葉蘭舟,反倒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憋了許久,他才半尷不尬地道:“本王已替你告假,晚間你不必入宮,好生歇著吧。”
“多謝王爺。”葉蘭舟皺了皺眉,心想就這點小事,差人說一聲就好,至于那么麻煩么。
黎沐幽幽地望著葉蘭舟,半晌才道:“那本王便去了。”
葉蘭舟點了點頭,應道:“顧長淮與大牛也是要入宮赴宴的,他二人沒見過世面,禮儀上只怕不夠周全,還請王爺多多關照。”
黎沐雖然對顧長淮一肚子意見,可葉蘭舟既然開了口,他也只能應承下來。
“你放心,本王會照顧他們的。”
“那我送王爺出門。”
葉蘭舟扶著紅桃的手,依然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農歷四月初,相當于公歷五月中下旬,白天最高氣溫能有二十五度左右。
葉蘭舟穿著單薄的雨過天青色衣裙,宛如清水芙蓉,素雅端麗。
黎沐一陣恍然,腦海中不禁浮現初見葉蘭舟時的情景。
那天她穿的也是這身衣裳,亭亭而立。
風吹動衣袂,她就像是仙人,恍然間便會乘風歸去。
日光照在她臉上,通透如玉,將那股子疏離冷漠都淡化了。
“王爺?”葉蘭舟見黎沐不動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輕輕喚了一聲。
黎沐回神,對上葉蘭舟微挑的眉眼,心口不禁悶了悶。
半年多朝夕相處,同生共死,她眉眼間那股子疏離淡漠,竟是半點不減。
“王爺,請。”葉蘭舟比了個手勢,請黎沐走在前頭。
黎沐自嘲又無奈地勾了勾唇,舉步欲行,就聽見一陣歡快地笑聲傳來,吱吱喳喳,跟麻雀似的,十分聒噪。
“師祖!師祖!徒孫來給您請安啦!”
遠哥兒還沒進門就扯著嗓子大叫起來,一陣風似的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的,滿頭大汗。
他跑到葉蘭舟面前,腿一彎就要跪,葉蘭舟一把拉住他,抽出手帕給他擦了擦汗。
“都是做將軍的人了,還沒個正形,一點兒都不穩重,將來如何帶兵?”
葉蘭舟嗔笑,橫他一眼,嘴里責怪,眼神卻滿是寵溺。
這半年來,遠哥兒跟個小尾巴似的黏著她,她對這孩子已經產生了很深的感情,實實在在拿他當自家孩子寵。.bgee.
遠哥兒腆著笑臉撒嬌:“莫說是做了將軍,便是做了元帥,在您老人家跟前,我都是小孩子,小孩子不需要穩重。”
葉蘭舟屈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腦袋:“油嘴滑舌!我不去赴宴,你隨護國公去吧。”
“啊?師祖,您為何不去?您立下大功,多風光呀!”遠哥兒一臉不解。
“我身子還弱著,不宜飲酒,且宮宴人多嘈雜,路程又遠,我吃不消。”
遠哥兒當即道:“那我也不去,我留下服侍師祖。”
“這都回京了,府中丫鬟婆子一大群,我有人服侍,你只管去赴宴就是。”
遠哥兒一個勁兒搖頭,扯著葉蘭舟的衣袖,亦步亦趨地跟著。
黎沐心口梗得慌,黑著臉道:“遠哥兒,你如今已有官階在身,是朝廷命官,豈可如從前一般胡鬧?”
遠哥兒下意識往葉蘭舟身后躲,葉蘭舟一聽不樂意了,伸臂護住遠哥兒,沉聲道:“遠哥兒還小,王爺別嚇唬他!”
黎沐嘴角抽了抽,看著比葉蘭舟小高半頭的遠哥兒:“他只比你小三歲而已!”
葉蘭舟才不管呢,拉著遠哥兒就走,邊走邊叮囑。
“你快隨你祖父進宮赴宴去,莫壞了規矩。如今是將軍了,須得有將軍的樣兒。”
“是,徒孫遵命,我這就去。”遠哥兒躬身行禮,直起身子又是一副燦爛的笑臉,“那等宴罷我再來,師祖您可給我留著門,我夜里同三師叔睡一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