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再去回味,這一身傷疤練就傲骨錚錚,那悲慘時光筑成心如鋼鐵。
他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從很小時就被注定了要走怎樣的路,這世上從沒有人愿意做一個壞人,只是太不由己。
裴岸南靠在墻壁上,看著庭院外隨風飄落的樹葉,一場秋雨過后,寒風蕭瑟霜葉滿地,擎華的生意更好,每年春秋季都是人滿為患,他非常喜歡站在擎華的三樓露臺,俯瞰門前的車水馬龍,不管這世道是怎樣的物是人非顛沛流離,從來擋不住它萬種風情。
他正看著地上葉子出神,忽然一個藍色身影從一輛車中鉆出,戴著一頂遮蓋了她半張臉的帽子,她私下看了看,確定無人跟蹤才一閃身進入庭院內,裴岸南掐滅了煙蒂,往窗外一擲,轉身拉開客廳玄關位置的門,女人躋身而入,裴岸南關住后,她摘下帽子,露出非常精致的面龐,“南哥。”
裴岸南指了指沙發,她坐下的同時,裴岸南將窗紗拉上,擋住了外面能看到客廳景物的視線。
“什么情況。”
“擎華有一個地下室,大約有四百多平米,我曾扮成服務生悄悄溜進去,以到酒窖取酒為名,實則潛入那個地下室,發現了有不少違禁的東西,槍械和白粉。有槍械不算什么,哪個組織沒點軍火撐腰都不敢在地盤上作威作福,警方也不會不了解,只要不演變為惡性傷人,就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警匪一家,損了哪一方,另一方都難免元氣大傷。不過那些白粉對您有很大用處,我本打算搬運出來一部分,但是不知道誰泄露了風聲,我第二次想進去,卻被鉗制得很嚴謹,根本無法脫身。現在擎華內部人對我似乎很留意,尤其是貴叔,他幾乎派了保鏢對我寸步不離,美其名曰說是怕海閣的人趁場子不備將我擄走,給你添麻煩,但我覺得就是在防備我。”
裴岸南垂眸看著地面,他眼前掠過一張面龐,是云冽帶著幾分哀怨的說,“你就是愛上藍笙簫了,是不是,否則你不會忽然對我這么冷淡。”
他想到這里忽然忍不住笑了一聲,“有人誤會我和你有私情。”
藍笙簫一愣,“私情?”
她說完后也覺得好笑,“大約南哥太優秀,讓人失去了安全感。”
裴岸南挑了挑眉毛,“怎么不說是你太漂亮,讓女人控制不住去懷疑和嫉妒。”
藍笙簫思索了片刻,非常認真的捋了下自己的長發,“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配不上南哥,自然不會妄想讓自己苦難和矛盾的東西,但不是所有女人都如我這樣冷靜和識趣。女人更容易為了一點不可能的事而陷入一段長途跋涉的迷戀,如果能有結果,她反而不會這么堅韌,愛情正因為無法預料和掌控,才會這樣迷人。”
裴岸南非常欣賞藍笙簫,正因為她從不會讓他為難和棘手,而且很擅長揣度別人心思,尤其是男人,這一條見不得光的道上的男人。
裴岸南和藍笙簫的結識起源于一場意外,并且這個意外非常美麗,春季大約是很容易讓人春情蕩漾的季節,裴岸南對在湖邊看一本西方名著的藍笙簫有了一種別樣感覺,無關風月,只是看準了她一定會成為男人的一劑毒藥。
她在海閣做歌女,其實都是裴岸南的安排,他要利用藍笙簫在南三角的艷名,制造一起男人爭美的戰役,比如現在的海閣和擎華,為了爭這棵搖錢樹,幾乎要兵戎相向,裴岸南從沒有失手過,而在藍笙簫這一步棋上,他走得最漂亮,幾乎控制了整盤趨勢,大有一筆定乾坤的姿態。
女人是溫柔鄉,更是英雄冢,是銷魂曲,也是迷魂藥,就看男人怎樣對待和把持,成也美色敗也美色的不計其數,裴岸南覺得自己和蔣華東在這樣隨時有性命之憂的環境下過得如此風生水起惹人敬重,和這份幾乎僵硬的自持是分不開的,蔣華東就要更勝于他,因為他不會去沾染觸碰分毫,而裴岸南和云冽,卻是這硝煙烽火之中千回百轉欲語還休的。
藍笙簫對裴岸南,大有英雄惜英雄,藍笙簫的父親在金爺碼頭做工,還是她很小時候,后來一場打斗事故中被踩踏致死,可金爺是幕后,誰也不敢插手,鬧了很久還是不了了之,就連街頭巷尾的人都知道,權貴官宦是最惹不起的,他們可以隨手一壓,就將普通人逼入絕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藍笙簫的潛意識中對于黑暗勢力有本能的排斥和敵意,裴岸南許她復仇,她就愿意聽從任何安排,包括出賣美色,只要能將金爺扳倒,她愿意不惜一切代價。
所幸,她還有存活在這世上與其抗衡的最有利用價值的一筆。她自然清楚裴岸南看重她什么,就是和他一樣不會輕易動情一顆堅如磐石的心。
他記得裴岸南對她說,“你要清楚,這世上從沒有絕對公平,含冤的人很多,可未必都投訴有門,更多是選擇向現實妥協,因為你除了妥協這一條路,再無路可走。”
藍笙簫說,“如果不嘗試,就永遠不會有推翻那一刻。女人一樣能夠將男人的天下攪得血雨腥風,你們的成功與失敗,不都是建立在一個或者一群女人上嗎。”
裴岸南定定的看了她良久,最終被她那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固執和倔強征服得融化,他并沒有想過她手段這樣高明,海閣和擎華為了搶她,在短短兩年間明爭暗斗了很多次,直到金爺眼看損失太多而主動放棄,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裴岸南很多時候看著藍笙簫在舞臺上歌舞,聽著那些男人一擲千金的喊叫,都會想如果金爺不是那么精明,他也許能不費一兵一卒僅僅依靠一個女人就讓南三角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