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們收到了風聲,正要跟著相關部門去查,明天下去到總行調記錄,是他曾經的一些人脈給打通了點路子,延遲了時間,不然現在你找我,能在審訊室和你岳丈見面了。”
程毓璟將煙蒂扔在煙灰缸內,摸了摸腕表殼子上非常細碎而晶亮的水鉆,“他差的錢我補上,后果會變化嗎。”
孟坤非常驚訝,臉上噙著一抹慎重,“你還真是二十四孝賢婿,到現在賬目上還虧空了四百萬,這不是小數字,我知道你財大氣粗,看在你妻子面上也不可能對你岳丈放任不管,但據調查黎昌這個人很貪婪,他手非常不干凈,貪婪這兩個字,是任何人不要觸碰的底線,他已經不是瀕臨在這個邊緣,而是徹底打破了這層底線,他在這次劫難中嘗到了甜頭,又沒有付出什么代價,以后源源不斷的后路都要你為他鏟,你愿意用辛苦賺來的錢做他私人銀行嗎。”
“不然如何呢。”
程毓璟懶洋洋的抻了個懶腰,“不討岳丈歡心,他不把女兒嫁給我,我父親就會和我鬧,他那樣身體還不死在半路上。我總不能背負不孝的罵名,那我手下的公司也要背負輿論壓力,多少人等著我發工資養活。我父親的手段,我太清楚,我不聽他的安排,他就會想法設法毀了我。他這一生強勢慣了,根本改不掉。”
孟坤思索了片刻,“既然你這樣說,那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做,把這筆虧空補上。補上后,我們調查沒有出入,這件事黎昌就不會受到什么制裁,不過我把話放在這里,這個岳丈以后可少不了坑你錢財,這樣不賢的妻子,娶了也毫無意義。”
程毓璟笑著理了理西裝的褶皺,“我自然清楚。”
從警局內出來,竟然下了雪,西南方向的天空陰云密布,北方吹得蕭瑟寒冷,何從車上下來,撐著一把黑色的傘,遮在他頭頂,“這大約是今年冬天,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雪。似乎很大。”
程毓璟抬起頭,透過傘的邊緣看向不遠處雪花飄飛的街道,他還記得同樣是如此天氣,他開車在快到程氏的小巷口遇到了薛宛,那時她非常年輕,穿著很白凈的白色大衣,圍著天藍色的圍巾,頭發自然散下來,布滿了晶瑩剔透的雪花,她從一個攤位買了一杯熱豆漿,吸著鼻子喝著,眼睛彎成了月牙,程毓璟就坐在車內看著她,她并不知曉。
那是他度過的,有生以來最溫暖的冬天。
現在上海不再有她,這繽紛繁華的街道,都變得空蕩而索然無味。
到底多久才能放下,需要一輩子嗎。
何看到他回味的神情,小聲說,“年假您也該好好歇息了,這幾年都是把公司當家,攢下了足有三個月的假期,長久下去身體也未必吃得消,不如我陪著您到港城轉轉,順便見見故友。大概蔣小姐和少爺也很想念您這個程叔叔。”
程毓璟緩慢收回目光,他垂頭看了看地上眨眼便覆蓋了一層的積雪,沉吟良久說,“不去打擾了,這么多年壓抑自己,這樣也很好。原本就不屬于我,看幾次也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