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無奈說,“找古樺,或者公司內的司機。”
方雅琪帶著哭腔非常無助說,“古助理關機了,其他司機都沒有加班。”
古樺和芳芳結婚后,就養成了一個習慣,為了不打擾她與女兒休息,他每晚下班超過十點都會關機,次日一早五點再打開,現在芳芳又懷孕,他自然更是拒絕外界干擾,蔣華東原本想拒絕,但方雅琪哭哭啼啼的悲慘和茫然又讓他覺得無法開口,她是他的秘書,是宏揚員工,這么晚了是忙著公司業務才被丟在外面,哪怕她有一千種方式得到幫助,可她既然找到自己,作為上司,就不能視她安危于不顧,如果一個獨身女職員在應酬過程中出了事,對于宏揚和他的聲譽都不好。
蔣華東掛斷電話后動作極輕回到臥房,他穿好衣服,靜靜看了薛宛一會兒,她大約在做夢,臉上帶著些笑意,他給她蓋好被子,將燈關上,開車離開了別墅。
浦西那邊的商業街非常冗長,也很寬闊,一般到凌晨還是人山人海,蔣華東從一側的車行窄路緩慢朝前開著,在一處花壇的休息區位置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方雅琪,她頭發有些散亂,無助而茫然的四下打量,有人經過會看看她,但并沒有人詢問什么,在非常大的都市中,人情冷暖和趨炎附勢會更加明顯與冷酷,甚至說,他們都有一顆極其冰涼的心去觀看別人的脆弱,再幸災樂禍。
蔣華東將車停下后,按了幾聲喇叭,方雅琪本能的朝著這邊看過來,在看到半拉下的車窗內露出蔣華東那張剛毅臉龐時,她喜極而泣,飛快沖過去拉開車門,竟然激動下沖進了蔣華東懷中,后者愣了一下,將另外一條不曾把控方向盤的手背到一側,方雅琪帶著哭腔說,“我以后再也不要應酬那些人,簡直太可怕了。都是企業領導,為什么你這樣高貴迷人,他們都想魔鬼一樣。”
蔣華東蹙眉,鼻息間闖入她身上非常艷麗濃郁的香水味道,他有些反感,不假思索推開她,方雅琪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她尷尬的坐好,低頭擦著眼淚,蔣華東長臂探向后面作為,摸到一盒紙巾,遞到她面前,然后詢問了她的住址,一直將車開到樓下。
行駛過程中他們都沒有說話,方雅琪只是不住的哭泣,讓他原本就有些疲勞的心更加狂躁,同樣是女人,為何薛宛哭起來讓他很心疼,別人就讓他很生厭。
他覺得自己中毒了,很久之前,在見到薛宛那蒼白削瘦清秀的臉龐時,他就中了這樣一種除她之外無人可解的毒,到現在都還是病入膏肓。
蔣華東將車停穩后,方雅琪沒有立刻下去,而是看了一眼五樓漆黑黑的窗口,“蔣總上去喝杯水嗎。”
蔣華東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上班還有不到六個小時。你現在時間非常趕,我不便再打擾你休息。”
這大約是最紳士和不尷尬的一種拒絕方式。
方雅琪咬著嘴唇,“今天麻煩您了,我不知道怎樣彌補您為我耽擱的休息時間,我請您吃飯怎樣,時間您定。”
蔣華東非常無奈的靠在椅背上,“我認為彌補的最好方式是現在立刻下車,我也要趕回去休息。”
方雅琪愣怔了一下,非常尷尬的攥了攥拳,她推開車門走下去,彎腰在車窗位置看他,“蔣總慢走。”
蔣華東淡漠得點了點頭,他轉了一下方向盤,朝著小區外開出去,方雅琪站在原地定定望著那越來越渺小的一個黑點,她腦海中想到今天中午無意在公司休息區發現的一份很久之前的報紙,還是蔣華東參加一個成功人士的獨家訪談,當時在本地新聞頻道播出,也上了財經報紙,幾乎是全程報道,她看到蔣華東在提及薛宛和女兒時非常愉悅與溫柔的表情,那是在平時公事上誰也見不到的,他永遠這樣疏離每個人,尤其是女性,一點可趁之際和讓自己后悔的行為都沒有,哪怕任何男人都不會錯過的無傷大雅的擁抱與眼神接觸,都格外的謹慎與抗拒。
到底那是怎樣一個女人。
方雅琪沒有接觸了解過,只是從很多地方見過照片與背影,美貌之類的,也不過如此,算不上讓人一見就難以忘懷,為何可以讓蔣華東這樣的男人如此迷戀和忠心。
蔣華東開車再回別墅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他輕手輕腳爬上樓,推開臥室門本以為薛宛還在安睡,不想她竟然端坐在床上非常冷漠的望著門口位置,似乎已經起床很久了。蔣華東本能的臉色一變,可落在薛宛眼中又成了另外一副景象——心虛。
她起身朝著他一點點走過去,蔣華東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變身大玉璽了。那份氣場,真不愧是他將華東的妻子。
然而,他自我喜悅了不過半分鐘,薛宛忽然扯住他的西裝聞了上去,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最終在胸口位置以兩根指尖抓起一絲酒紅色的長發,恰是方雅琪撲入他懷中時落下的。
蔣華東也看到了,在燈光下閃爍著格外詭異妖艷的光芒,他無奈的在心里叫了一聲完蛋,薛宛在下一刻冷笑,“大半夜能讓你跑出去見的女人,一定非常美麗。”
蔣華東嗯了一聲,“沒有你美。”
“蔣總還對比過嗎。”
蔣華東發覺自己失,還來不及張口補救,薛宛將頭發絲扔在他臉上,打開門用力推搡他出去,蔣華東只能順從她,他力氣很大,一旦搪塞的話,很容易傷到懷孕的薛宛,于是他就被活生生推了出去,等他想要開口解釋,門砰地一聲關住了,蔣華東摸了摸遭殃的鼻子尖,覺得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撞歪了,雖然他不需要靠臉吃飯,但不得不說,他也非常注重儀表,畢竟這張臉和周身氣質,迷倒了無數女人,助他一步步走向今日。
他非常無奈,敲了很多下門里面都無動于衷,倒是把起來尿尿的小玉璽驚動了,她從旁邊房間探出腦袋,睡眼惺忪喊了聲爸爸,蔣華東過去將她抱起來親了親,小玉璽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媽媽不讓你進屋嗎。”
不是小玉璽太早熟,而是蔣華東和薛宛的傳統就是他惹了她就要在門外待著反省,以致于小玉璽把爸爸罰站的事在學校傳得熱火朝天,很多家長都在說,宏揚總裁蔣華東在家里懼內啊。
其實很多時候蔣華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薛宛的臉色毫無征兆就冷了下來,顧升的總結是:“一個一點浪漫都不懂的榆木疙瘩,能讓老婆高興才怪。”
曾經薛宛和蔣華東結婚一周年紀念日,薛宛滿心歡喜換上了特別漂亮的旗袍,還買了許多他喜歡吃的粵菜,等著他回來給自己一個驚喜,結果蔣華東六點半準時回到別墅,手上拿著一只烏龜,非常好看可愛的巴西龜,還有一些鵝卵石,薛宛呆呆的看著,蔣華東非常高興說,“那天你不是說想養一只烏龜,今天我給你買回來。這一只在缸內最活潑,慶祝我們的紀念日。”
薛宛:“……”
她看著那只縮著脖子只露出眼睛的烏龜,覺得它好像在向自己挑釁。
氣得薛宛二話不說賭氣坐在椅子上開吃,小玉璽倒是非常高興,抓住蓋子玩兒了不到三天就給玩兒死了,而薛宛的周年紀念日,蔣華東當真除了一只龜再沒有別的。
其實薛宛應該知足,她的吃穿用度戴全都是最好的,首飾盒子里都滿滿的溢了出來,放在拍賣行價值連城,可紀念日啊!哪怕買一朵玫瑰都是好的。
她記憶里,蔣華東從沒有正式送過她一束花。
似乎男人都對于這樣的禮物很不看重,認為并無價值,非常虛華,但女人卻很中意。
蔣華東將小玉璽抱回房間,照顧她尿尿后給她蓋好被子,他說,“小玉璽你能不能給爸爸留點面子,比如在學校,不要說家里的事,尤其是爸爸討好媽媽的一些事,可以嗎。”
小玉璽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張開小嘴巴,“比如什么呢。我不懂哎。是你坐在地上對媽媽傻兮兮說‘老婆我錯了’還是你被媽媽關在門外唱歌討她高興?”
蔣華東抽搐著唇角說,“都是,都不要說。”
小玉璽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兒,“可我都說完了。”
小玉璽說完后頓時一道晴天劈裂擊中了蔣華東。
怪不得,每次去學校接她放學,一些家長都用格外曖昧的眼光看他,他上輩子甚至上上輩子大約都欠了小玉璽的,這輩子才讓她這么坑。
關鍵是,小玉璽天天背單詞學文字總是很健忘,怎么家里這點見不得光的丟人事她卻記得這么清楚。
蔣華東秉持著絕對不能讓隔閡過夜的原則,在幾番討好無果下,他直接走到庭院爬著一桿通水的管子上了二樓,從窗子飛身一躍跳進了臥房,薛宛坐在床上非常冷靜看著蔣總裁像耍猴一樣,他進來后討好笑著對她說,“看我身手還可以嗎,我覺得不減當年。”
薛宛面無表情,靠在床頭一不發。
蔣華東深深吸了口氣,走過去非常霸道將她攬在懷中,任憑她掙扎也不松開,他貼著她耳朵將今晚的事跟她一字不落說清楚,原本他認為薛宛會下達指令要求他辭退或者調離方雅琪的工作,他都想好立刻答應,然后抱著老婆上床睡覺,結果薛宛非常天然呆的抓錯了重點,她說,“方秘書錢包丟了?那怎么不報警啊,等到明天就不好找了。”
蔣華東:“……”
他非常無奈崩潰的埋在薛宛的肩窩內,低低的笑出聲,悶悶的說了一句,“好,我會讓她報警。”
薛宛臉色緩和了很多,其實她是相信他的,只是覺得這樣好的男人被她得到似乎太不真實,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茫然自卑,蔣華東魅力非常大,她在一些媒體途徑看到他出席什么場合,或者偶爾幾次親自陪同他去,他總是全場非常閃亮的焦點,在那些發福謝頂或者蒼老的男人中,非常的突出奪目,她是害怕和惶恐的,總覺得這樣的美好會有到盡頭的一天,不管蔣華東怎樣保證怎樣疼愛,她都會越來越猜忌和不安。
可剛才她看到他鉆窗戶爬進去也要立刻解釋防止她胡思亂想,她就覺得什么都過去了。
這么多年風雨坎坷到了這一日,珍惜眼前比什么都可貴。
她笑著反抱住他的腰,低頭吻了吻他頭頂發絲,“華東,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