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夜睡得非常不好,古樺在臥房外面的客廳沙發上辦公,電腦屏幕幾乎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七點多,我們就離開賓館到了追悼會現場。
我們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坐在車內等候,軍區法制報道的記者有幾個接到消息在門口圍著,大約是想采訪一下,為林司令做一篇晚年喪女的專訪,畢竟林家世代從軍,算是將門大戶,女兒早逝,在別人看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但對于一些高位有功的人來說,卻很容易得到民眾同情和敬佩,從而引發熱議。
我對古樺說,“原先華東和林淑培結婚時,也請了很多人嗎。”
“那時候我還沒有跟隨蔣總,但是聽南哥提到過,也給我看了現場視頻,大約有一百多桌,許多賓客都是穿著軍服佩戴勛章的軍區人士,為了林司令嫁女捧場,在席間給蔣總引薦了不少人,其實蔣總能有今天,很大程度都和林司令的提拔協助有關。這也是他當初答應要娶林小姐關鍵因素,畢竟沒有感情的婚姻,除了感激,也是要有能維持下去的利益。哪里有人能靠著感動就過一輩子呢。誰也無法保證不會真正愛上別人,林司令考慮到了這一點,怕他會拋棄林小姐,所以處處為蔣總搭橋,非常著急的喂飽他,讓他的貪欲膨脹到極點,想借此來拴住他。可殊不知蔣總的克制力很好,在貪欲面前表面的態度是一個樣,內心的抉擇又是一個樣,林司令到現在都沒有看透他,沒有人能看透他。而林司令的喂飽政策,造成很多蔣總與他之間的不平衡,磨滅了蔣總對林小姐的愧怍,將事情發展更糟糕。總之,這些大門大戶里的事,說不清楚,都是隱情。”
古樺見越來越多吊唁的人進進出出,我們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他見時間差不多,帶著我下了車走進去。
門口的警衛沒有阻攔,在門口燒紙的傭人見到我都在愣怔沒有還禮,我和古樺都以朋友身份在靈堂鄭重鞠躬,然后上香,右側站著林仲勛和他夫人,一夜之間又是蒼老了好多,他們臉色蒼白,站在那里仿佛隨時都會倒下,沉浸在痛失愛女的悲傷中,古樺過去對他們說,“請林司令和夫人節哀順變。蔣太太良善,去世后也一定能早升天堂。二位保重身體,別讓蔣太太掛念。”
一側的傭人和管家朝我們鞠躬行禮,走側站著蔣華東,他一夜沒睡,眼睛里全都是猩紅的血絲,胡茬也滋長出來很多,非常疲憊憔悴。
蔣華東胸口佩戴著白花,站在靈堂火盆一側,來往吊唁的人非常多,比薛茜妤葬禮上的人還要多出一倍,而且身份官位更加顯赫,不少都是帶著保鏢或者警衛員出席。
蔣華東朝拜祭的人一一鞠躬還禮,和他有過一面之緣或者點頭之交的人,都在對林仲勛安慰后,走過去對他說幾句情意話,蔣華東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悲痛,仿佛這件事僅僅是出于一個丈夫對妻子不得已的盡心而已。
“蔣總,您請節哀,您壯年喪妻,確實非常可惜,但蔣太太想必也不希望您過于悲痛,我們生者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也不枉費逝者的一片希冀。”
蔣華東微微頷首,“多謝您來吊唁我妻子,改日得空,我親自到您家中拜訪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