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這下更急了,紅著臉苦笑道:“不是這事,只是賢……萬死難辭其咎。”
聽到這里,冉明也慎重起來:“說吧,什么事,就算天塌了,再急也沒用。事情出了,怎么解決,怎么減少損失才是正理,光著急,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李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前些時候武都郡告急,臣擔心武都城破,百姓傷亡慘重。故派與苻堅聯系,希望拖延一些時間。苻堅提出要五千石食鹽,三萬石糧食,只要給了他這些東西,他就會退兵。徐內史又與苻堅展開激烈辭交鋒,最終徐內史將糧食壓到一萬石,食鹽一千石。臣略一思量,感覺這一萬石糧食一千石食鹽并不算太多,臣與城中商家一商議,他們也愿意花錢消災。”
說到這里,冉明聽不下去了。苻堅哪里是因為得到了好處才走的。只有冉明明白,這是因為李業說動了王擢,王擢制造出了動靜,威脅了苻堅的老巢巴西,他苻堅根本不肯撿個芝麻,丟掉西瓜。就算他能得到武都郡,卻根本來不及打下秦國,到時候他不僅會腹背受敵,就連他的盟友張祚,也會落井下石。
李賢當時還感覺此事做得對,他用了極少的代價,免除了秦國的滅頂之災。這個生意做得非常劃算。但是,李賢沒有想到苻堅剛剛退兵,這邊冉明就進入上邽城。張倫告訴李賢,這次他做錯了。冉明就忌諱議和投敵,此舉非但無功,反而有過。這不,聽了張倫的話,李賢特向冉明前來請罪。
冉明這時氣得想要罵娘了。冉明毫不客氣的提起一壺酒,接近四十度白酒一下子倒進肚子。冉明端著粗氣,望著李賢恨鐵不成鋼的道:“遠達的智謀,出手之凌厲,行事之果斷,孤真是嘆為觀止,你真是一個人才。”
李賢自然聽到這是冉明的反話,也知道此時冉明是憤怒到了極點。這下李賢心中更加感覺忐忑不安。
看著李賢那慌張的樣子,冉明最終嘆了口氣。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李賢竟然吃不住苻堅的威脅。
現在倒好,苻堅得到了李賢的好處,又免除了后顧之憂,面子里子都有了,不僅沒有損失,也達成了既定目標。反倒是冉明,簡直就是大虧特虧,不僅損失了萬石糧食和一千余石食鹽,還白白浪費一手好棋。
不過,這事也不能怪冉明。李業拍胸脯保證可以說動王擢,冉明當時就沒有足夠的信心,因為失去王猛在身邊拾遺補缺,冉明又忘記及時向李賢通報他的計劃,結果陰差陽錯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李賢看著冉明生氣的樣子,叩首道:“秦王殿下,賢愿意接受處罰,要打要殺,全憑殿下處置。”
冉明的腦袋靠的椅子的靠背上,無奈奈何的道:“算了,既然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是沒用。”
說真的,對于李賢冉明還真不知道怎么著他。必竟他是隴右李氏的嫡子嫡孫,用這種罪名處置李賢,那就是讓李氏難堪。很可能讓李氏產生異樣的想法。況且,李賢是因為冉明沒有及時通報消息才造成的錯誤判斷,臨機自主之權還是冉明給的。
李賢尷尬的道:“殿下,這批糧食和食鹽如今還有大部分沒有交付,我們是不是中止……”
“打住。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冉明道:“孤欲在秦國立足,就必須誠信。你是代表孤出面與苻堅議和,說出去的話就等于孤說出來的話。豈可出爾反爾,背信棄義。你信不信,如果今天孤不給苻堅這批糧食,他絕對不會生氣,反而會高興的跳起來。一旦孤失信于他,他將會大肆宣揚,讓整個西北部諸部都知道孤而無信。到那時,誰敢與孤全作?”
李賢聽冉明這么說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面孔立刻變得慘白,顫聲問道:“真的如此?”
冉明道:“這還能有假。”
陰平古道自古以來就是險要崎嶇之路,歷代除了當地農民行走之外,就只有必要的戰爭需要才用此道。歷史上司馬昭命大將鐘會、鄧艾攻伐蜀漢,被蜀漢大將軍姜維堵在劍門關,鄧艾走陰平數百里險要小道,直達江柚關下,江柚關守投降,鄧艾直達成都,這才讓陰平古道聲名天下。
而此時的陰平古道莫約兩千余人馬正悄悄由南向北行進著,由于道路路況太差,騎兵成了奢望。這些兵馬都是牽馬緩慢步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的卻是一名身披大紅戰袍,戴著鬼臉面具的大將。
此紅袍戰將不是別人,正是氐秦公主苻寶。對于王擢異動,巴西已隱隱不穩,苻寶并沒有阻止苻堅率領軍隊撤回巴西。但是她卻明著跟著苻堅撤退,卻暗中派出兩千余心腹將士,悄悄從陰平古道北上。
在苻寶看來,苻堅大軍已退,冉明肯定防備松懈,加上漢人的春節即將到來,無論秦國軍民,都不會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會突然返回。
苻寶的真實想法是,想當面問問冉明,她到底是哪里差了,氐秦有意示好,不惜送上公主聯姻,魏國不僅不感激,反而趁勢滅掉了氐秦。至于她有沒有可能無法抽身后退,至于她的兩千余兵馬會不會全軍覆沒,則不是苻寶考慮的問題了。
沒有辦法,作為一個女人,作為苻堅的堂妹,她苻寶就有資本這么任性。
苻寶不求勝負,不求得失,只求她自己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