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治對著張道浚說道:“張僉事剛來,也許需要一些時間了解情況。本官以為,今日我們不如到此為止,等明日再繼續討論民變的善后事宜。”
張道浚斜了一眼葉柒手上的書信,隨即笑著對著徐從治說道:“徐參政既然如此體諒本官,本官自然是樂于接受的…”
離開了縣衙之后,葉柒就匆忙回到了自己在順義的住所,一座從變民軍手中沒收的小院子。
和一名門子交代不許人打攪自己之后,葉柒走進了東廂的書房,他還沒有坐穩,就打開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紙看了起來。
這封信是朱由檢幾個月來思考了許久之后,才終于下定決心寫出來交給葉柒去試驗的一個方案。
從醒來成為朱由檢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動員起農民的力量來。
作為一名新中國的公民,對唯物主義歷史觀還算學的不錯的蘇長青,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他把大明的軍隊武裝到牙齒,如果這只軍隊已經失去了戰斗的意愿,那么他也一樣是改變不了未來的歷史軌跡的。
對于現在這個農業人口占據了90%以上的大明朝來說,只有獲得了農民的支持,他才會獲得可靠的兵源和穩定的物資供給。
甚至于他只要能真正的動員起北直隸的1千萬人口的力量,后金就要跑回大興安嶺里去當野人了。
然而可笑的是,身為1億5千萬之眾的大明皇帝崇禎,能夠動員起來的力量卻遠遠少于,后金兵農一體的落后農奴制度。
現在大明社會的現實是,國權歸大族,宗族不下縣,縣下唯編戶,戶失則國危。
對崇禎來說,理論上他所能管理的社會基本單位就是縣。但是實際上,大明1427個縣,他真正能控制的不過是北京附近的幾個縣,其他地區都被地方縉紳和文官集團控制著。
所以浙江金華縣,1578年征收的工商稅不足7兩。1510年開始,何遜在以后的十年中管理沙市稅課使司。一旦完成定額,他就敢私下減少對木商抽稅。
在16世紀20年代,邵經邦開始主管了沙市稅課使司,他采取了一項更為驚人的改革,在三個月內完成定額之后,在本年度余下時間內啟關任木商往來。
1560年,楊時喬榷稅杭州,建立了一個令人敬佩的制度,令木商自署所入(就是自己寫下自己的收入)進行稅收評估。
而以上這些把國家法律視為兒戲的混蛋,居然贏得了士林的好評,贏得了清官的名聲。
事實上明朝已經僵化的官僚體制,和墮落的文官集團,已經讓外表看起來還是鮮花著錦的大明,內里已經完全腐爛了。
而反觀這個時候的后金,雖然它還處在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過度的時期,但是處在上升期的通古斯野人部落,無疑要比腐朽衰亡的大明更為生氣勃勃。
努爾哈赤在1615年正式建立八旗制度。規定每三百人立為一“牛錄”,五牛錄設一甲喇額真(漢譯參領),五甲喇立一固山額真(漢譯都統)。把遼東軍民編成滿洲牛錄308個,蒙古牛錄76個,漢軍牛錄16個,共400牛錄。
雖然后金的主力就是這12萬兵民合一的八旗旗民,但是后金的統治者,卻是能踏踏實實的掌握著這12萬人,及他們控制下的奴隸。
總體上來看后金這點人連大明人口的零頭都及不上,但是和后金對陣的大明局部地區,卻沒有一處地區能擁有抗擊這股力量的實力的。
究其原因,不過是八旗12萬人大約也就一、二個心思,而大明有民眾億萬,心思同樣有億萬。
想要抵抗后金的入關搶劫行動,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讓這些北直隸的農民先團結起來。
只有把這些農民組織起來,他才算是有了一個根據地。如何把農民組織起來,并動員榨干他們的最后一分力量,顯然不是一個簡單的‘耕者有其田'計劃就能完成的。
把土地分配給無地的農民,只是獲取他們的好感和信任,接下去的組織形式,才是如何有效動員出這些農民力量的關鍵。
說到底,如果沒有一個建設新中國的那個強大的黨組織的領導,他掀起京畿叛亂而奪取的這些地方士紳手中的土地,很快就會被那些權勢者想方設法的從農民手中奪取回去。
說不定到時候,他派下去的那些錦衣衛,就成了這些土地的新主人。
因此他需要讓這些分到土地的農民團結起來,對抗地方士紳、宗族、權貴甚至是當地的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