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此時才算是真正認同了,黃臺吉這些日子閉門不出的理由。比起這次出征的無功而返,明人在軍事上的變革,才更讓人感到棘手。畢竟前者還可以汲取教訓,期待下次出征時給明軍一個教訓。后者卻是他們無法插手的,因為這是明軍內部發生的自我變化。
濟爾哈朗終于忍不住說道:“汗王也不必如此憂心,明國官吏**,上面制定的政策,到了下面往往都會荒腔走板。明國皇帝設立軍校的確讓人擔憂,但這些軍校畢業的學員能不能在軍中得以重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大明軍中的將官職位都在勛貴和將門子弟手中,這些學員想要得到這些軍中的職位,必然要和那些勛貴和將門發生沖突。明國皇帝到時支持哪一邊,都會失去另一邊的忠誠,對于我國來說,明軍內部的分裂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岳托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們怎么能夠什么也不作,去期待明軍內部的分裂呢?如果明國皇帝壓制住了勛貴和將門的反對呢?臣看這位登基不久的明國皇帝,行事和之前的大明皇帝絕無類似之處,每每出人意料之外,這才是我們去年和今年兩次出征不果的最大緣由。如果我們把希望寄托在,明軍無法使用這些軍校畢業的學生身上,臣以為是不可取的…”
黃臺吉轉身制止了兩人的繼續辯論,這才說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過明國的軍校能否取得切實的效果,能夠提高明軍多少戰斗力,我們還需要繼續觀察,現在下什么結論都為時過早。
當然,岳托貝勒說的也是正理,我們對于明國在軍事上的變革也不能無動于衷,還是需要派人去打探了解,這些變革給明軍帶去了什么變化。另外我以為,明人在軍校中教授的識圖、制圖也頗有可取之處。
所以我打算設立一個武學,讓各旗的教習先學習這識圖、制圖之術,也好讓他們傳授給旗中的年輕子弟。岳托你來操辦這個武學,圖納擔任武學的總教習,你們兩人覺得如何?”
岳托倒是清楚,黃臺吉讓他操辦這個武學,其實是讓他掛個名,否則以圖納的身份未必鎮得住那些教習和年輕的宗室子弟,因此他很快便答應了下來。
了解了黃臺吉為什么閉門不出的緣由,岳托正打算和濟爾哈朗一起告辭,黃臺吉卻又說道:“其實這些日子我還在思考一件事,你們今日來了,也替我參詳參詳。”
黃臺吉一邊說著,一邊從邊上的盒子里取出了一些紅色的小旗,旗上貼著一個明字。黃臺吉將這些紅色小旗在后金國四周插了一遍,方才說道。
“我后金以北,松花江、嫩江、黑龍江一帶居住的生女真各部,早在父汗時期就已經向我建州女真臣服,為我后金之百姓矣。但自從去年開始,黑龍江下游的窩集部和索倫人就已經轉而投向明國。這導致黑龍江上游的索倫人和北山女真諸部,開始疏遠我國。
烏蘇里江上游到東海海濱,一直同我國敵對的瓦爾喀部,在得到了明國的支持之后,已經數次襲擊了我國邊境的村寨。最讓人擔憂的是,他們已經開始聯合東海諸部,試圖抱團對抗我國。
至于喀喇沁諸部被明人所襲擊,除了少數部族逃入了義州地區之后,其他人都落入了明人的手中。你們現在看看這張沙盤,能不能告訴我,明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岳托和濟爾哈朗仔細的看著這張沙盤上的形勢,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有暇去思考關于后金國周邊形勢的問題。在這么直觀的沙盤上,他們愕然發現,不知不覺中,后金國再次處在了包圍之中。
雖說林丹汗的西遷和**的臣服,使得沙盤上明軍的包圍圈出現了兩個缺口,但是大家都知道,**雖然口上臣服了,可心里卻未必服氣,否則也不會每次對**下達的命令,**國都要推三阻四的了。
**雖然不是明軍包圍圈上的一環,但也未必就是后金可以依賴的盟友,若是后金和大明之間的形勢出現了變化,**大概很快就能投奔到明國的懷抱中去。
至于林丹汗西遷留下的缺口,看著明軍掃蕩喀喇沁諸部的動作,就知道明人正努力的填補察哈爾部西遷后留下的缺口。一旦這個缺口被補上,后金周邊的形勢就要退回到黃臺吉登基之前的惡劣狀況了。
岳托瞪著眼睛看了許久,才臉色難看的說道:“明人正在重建對我國的包圍圈?那些南蠻子還真是狡猾,一邊說要同我們和平相處,一邊卻打算重新將我們包圍起來,真是欺人太甚。”
就在岳托氣憤不已的時候,黃臺吉卻冷冷說道:“怎么,你們兩人只看到了這個么?那還真讓人失望。明人在黑龍江、東海插下了釘子,讓這些野人女真聯合起來與我國為敵;又極力交好蒙古各部。你們不覺得這個戰略很眼熟嗎?”
岳托遲疑了許久,還是沒有明白黃臺吉的想法,倒是濟爾哈朗靈機一動的說道:“昔日費英東公曾經說過:欲伐大木,豈能驟折,必以斧斤伐之,漸至微細,然后能折。相等之國,欲一舉取之,豈能盡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