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禎主張下,山西商人集資建立山西銀行發行公債,計劃修建的山西鐵路南北主線,即北起山西大同經太原市南至蒲州,最后抵達在黃河邊的風陵渡,又被稱之為同蒲鐵路。
這條鐵路的修建計劃制定于去年六月,但是對于整條鐵路路線的地形測量,卻開始于去年4月。兩只測量隊伍以太原為出發點,一南一北各自負責了一段。歷經一年之后,較為平坦的太原-蒲州地區的路線差不多已經全部完成,但是太原-大同段因為山嶺起伏,地形變化極大,因此測量工作較為滯后一些。
太原、晉中、平遙、介休、臨汾、侯馬、平陽、蒲州、風陵渡,便是太原以南鐵路線路經過的地區,整條路線長約513公里,比太原到大同之間計劃修建的北線鐵路要長的多。
但是南線剛好坐落在運城、臨汾、太原三個盆地上,除了三個盆地相鄰地區,因為受到中條山、太岳山及呂梁山余脈的影響,施工較為困難之外,其他地域倒是同華北平原上施工一般,并沒什么阻礙。
南同蒲鐵路自去年10月開工以來,最先完成的便是從風陵渡到平陽府的聞喜縣段,總計136公里的鐵路線。
在這段鐵路完成之前,不管是山西士紳也好,還是負責督辦鐵路的山西地方官員也罷,他們都認為修建這條鐵路對山西的意義不大,純粹是朝廷為了給那些陜西災民一口飯吃,所以設立了這么一個耗資巨大的筑路項目。
雖然這些山西的士紳官員心里對此有所不滿,但是對于這條鐵路的籌建工作卻不敢有所阻擾。同陜西一河之隔的山西河東地區,是陜西災民逃荒最容易抵達的地方,涌入的災民人數數以萬計。
就算一些地方士紳官員設立了粥鋪,以安撫這些災民的情緒,使得他們不至于鋌而走險,淪落為盜匪流賊。但是對于后續源源不斷逃難而來的陜西災民數量,地方上這點善意就如同是用一瓢水去救一處山林大火,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且這些災民都來自于陜西,他們在山西既沒有田地可種,也沒有能夠養活自己門路,除了少數人可以被山西地方士紳收為奴仆,大多數人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如果不是這個朝廷擬建的山西鐵路建設計劃,山西的官員士紳們也不知要如何處理這些來山西逃荒的災民了。
光是一個鐵路修筑,及為鐵路修筑提供鐵軌、碎石、枕木等原料工廠的擴大,就消化了十多萬的青壯勞力,也間接的養活了十多萬戶家庭,使得逃入山西的陜西災民,大部分都找到了一個養活自己和家人的工作。
對于接任山西巡撫的洪承疇來說,這條鐵路的修建也給他減輕了不少賑濟災民的壓力。這位擔任浙江提學僉事時,雖然以才高識士而聞名,但其在民政和軍隊武備上,也著實有不錯的見解。
他剛剛接手山西巡撫的時候,并沒有因為陜西、山西分屬不同地方,而打算對陜西災情置之不理,把這些災民拒之門外。因為他很清楚,陜西、山西中間只隔著一條黃河,沿河上千里,不是一個分兵把守就能杜絕這些陜西災民入境的。
而一旦陜西民變不可遏制,裹挾災民的亂民一定會企圖沖入山西就食,那么山西最為富饒的河東地區,必然會毀于一旦。
因此對于朝廷頒發的賑濟陜西災民的命令中,遷移一部分災民入四川、河南、山西就食,并計劃興建各種工程以工代賑。他還是比較認同的,但是對于朝廷任用楊鶴招撫陜西流賊,以試圖安定地方,他卻也有著不同的看法。
在洪承疇看來,災民同流賊之間的界限其實非常的分明,受災之后能夠等待朝廷救濟而不敢觸犯法律的,便是災民。而試圖裹挾災民攻擊地方大戶,以奪取糧食財物自救的,便是流賊。
災民的人數雖然浩浩蕩蕩,但是只要沒有流賊居中號召組織,那么朝廷只需要派出幾名小吏就能安撫指揮。但是一旦有流賊居于其中,那么便是一點火星濺射在了一堆干柴上,不燃燒完畢,是無法熄滅下來的。
而流賊就如同瘟疫一般,一旦災民被流賊裹挾開了幾戶莊園又或是某個縣城,那么這些災民便很快失去了對于朝廷的敬畏之心。就如同游蕩在陜西各地野外的野狗,這些平日里守家護院的家犬,一旦嘗過了人肉的味道,便已經不可能再成為人類忠實的伙伴了。
因此洪承疇以為,對于陜西災民朝廷應當予以賑濟,但是對于那些已經舉旗造反的流賊,則應當盡數剿滅。以朝廷現在的經濟能力,根本賑濟不了全陜西的受災百姓,那么剿滅那些流賊,不僅可以極大的震懾受災百姓,更可以減少朝廷賑濟的對象。
更何況,在官軍強勢圍捕中才肯受撫的流民軍,再把他們分散安置到陜西各地災民中去,豈不是給了這些流賊東山再起的機會。一旦朝廷運往陜西的賑濟糧食短缺,便是陜西各地災民變亂的開始。
洪承疇把自己的擔憂寫成了一封奏折,希望能夠引起朝廷執政大臣和皇帝的注意。雖然朝廷并沒有完全接受他的建議,但還是做出了一些招撫政策上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