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眾人是在敷衍他,可他身為三爺,總不能當眾拆穿,那不是落大家的面子,是扇他自己的嘴巴。
于驍豹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程棟特意讓出的上首位置坐下,目光掃過眾人,試圖從他們的神色中找到一絲破綻。
可他這一來,原本談興正濃的諸位莊主、牧場主,像是被施了噤口咒一般,再也沒了之前的熱絡。
每個人都端著茶杯,要么低頭喝茶,要么眼神躲閃,誰也不愿先開口。
房間里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這時,張云翊突然開口,硬生生地憋出一個新話題,打破了這份沉默。
“對了,程場主,我聽說你們六盤山牧場,訓練了不少馬婢?
前些日子我去天水郡,還聽人說起過,說你們牧場的馬婢既懂規矩,又會馭馬,是遠近聞名的。”
程棟聞,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放下茶杯,咧嘴笑道:“馬婢確實有一些,但不算多。
你也知道,隴上的貴女們出門,身邊跟著男仆多有不便,所以咱們牧場就特意訓養了些馬婢。
她們不僅懂馭馬之道,還學過禮儀,能在出行時隨身侍候。
說起來,一個出色的馬婢,價值可不比三匹良駒低呢!”
“哈哈,這生意做得!”
杜平平立刻接話,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女人們花錢,向來比咱們爺兒們大方。只要是合心意的東西,多少錢都愿意掏。”
“可不是嘛!”
另一位莊主也笑著附和:“倒不如說,那些豪門貴女出門,最講究的就是排場和攀比。
你出門有馬婢隨行侍候,我若是沒有,豈不是落了下風?
你帶兩個,我就得帶四個,而且馬婢的模樣還得比你的俊俏,不然都不好意思出門。”
張云翊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隨即笑道:“哦?原來如此!
我前幾日看到程場主送給楊執事的那兩個馬婢,明眸皓齒,模樣特別俊俏,當時還納悶呢,現在才算明白了。
這哪里是送馬婢,分明是送了份最合貴人心意的禮啊!”
一旁的杜平平聽得好奇,忍不住追問道:“馬婢嘛,能侍候好馬兒,人長得周正一些也就夠了。
怎么聽你這么一說,程場主送的還是個俊俏的小美人兒?難道還有什么特別之處?”
張云翊神秘地笑了笑,壓低聲音,故意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那兩位馬婢可不只是俊俏那么簡單,她們還是一枝并蒂的蓮花,是雙胞胎呢!”
“啥?雙胞胎?”
趙山河頓時兩眼一亮,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這可不多見!我說老程,雙生的少女,又生得俊俏,你怎么舍得拿來做馬婢?這也太可惜了!”
另一位莊主也連連點頭,語氣中滿是心疼:
“就是啊,這么難得的姑娘,就算不送出去,留在牧場里也是個念想。你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程棟卻不以為意,悠然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說道:“我這不是琢磨著,楊執事府上缺個得力的馬婢嘛!
既然楊執事需要,那她們,就得是最好的馬婢。”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程棟哪里是送馬婢,分明是借著送馬婢的由頭,向楊燦示好!
一時間,有人指著程棟,忍不住哈哈大笑:“還是你老小子奸滑!這么隱蔽的討好方式,也就你能想出來!”
那些之前送禮送得較輕的莊主、牧場主,聽到這里,臉色頓時變了。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滿是焦慮。
連程棟這么看似直爽的人,都能想到用雙胞胎馬婢來巴結楊執事,那我們之前送的,豈不是太寒酸了?
和程棟的這份禮比起來,我們送的簡直不值一提啊!
楊執事會不會因為我們送禮輕了,就對我們心生不滿?
往后在商業合作中,會不會故意給我們穿小鞋?
一連串的擔憂涌上心頭,讓他們坐立不安,連喝茶的心思都沒了。
他們現在只想著回去后該如何想辦法補救,好讓楊燦消了對他們的芥蒂。
于驍豹坐在上首的位置,那本是房間里最尊貴的地方,可他此刻卻像個泥胎木塑的雕像,被眾人徹底忽略。
無論是討論經商細節,還是閑聊馬婢的話題,沒有一個人主動跟他搭話,甚至連目光都很少落在他身上。
他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心中又是眼紅又是嫉恨。
這些人,前幾日還對楊燦避之不及,千央萬求地哄著他來豐安莊,想讓他給他們撐腰作主。
可如今,卻一個個倒向楊燦,對楊燦百般諂媚,把他這個三爺拋到了九霄云外。
再也沒有顏面繼續坐在這里了,于驍豹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份被冷落的尷尬。
“呃,你們吶,也都老大不小的年紀了,一聊起女人,還是這么興致勃勃,真是……”
他頓了頓,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故作的灑脫。
“得嘞,你們繼續聊,豹爺我晚上多喝了兩杯,有些倦了,先回去歇息了。”
“哎呀,這時辰確實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改日再聊!”
趙山河見狀,立刻順著話茬說道。
其他幾位莊主也連忙附和,紛紛起身向杜平平告辭,各自回了房間。
原本熱鬧的客房,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于驍豹陰沉著一張臉,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剛關上門,便忍不住惡狠狠地咒罵出聲。
“這群混賬東西!前番還畏楊燦如虎,哭著喊著求我來給他們撐腰。
嘿,轉頭他們就對楊燦百般討好,把我豹爺當成空氣!
真是一群見利忘義的狗東西!”
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胸口劇烈起伏,怒火幾乎要沖破胸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呼喚:“豹爺。”
“滾進來說話!”
于驍豹沒好氣地吼了一聲,語氣中的怒火幾乎要溢出來。
隨從推門而入,一進房間,便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怒火。
他見于驍豹繃著一張臉,顯然正在氣頭上。
雖然早已習慣了豹爺時不時的壞脾氣,可他也不敢觸這個霉頭。
他忙躬身行禮,壓低聲音說道:“豹爺,您下午吩咐小的去查訪那些鮮卑人的消息,現在已經有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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