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依舊以恒定的速度,劈波斬浪。
......
與此同時,另一邊。
龍虎山,天師府。
歲月仿佛在這里停滯,府邸依舊籠罩在氤氳的靈氣與永恒的寧靜之中。
庭院內,翠竹搖曳,仙鶴踱步,墨丸蜷縮在回廊下打著盹,一切都與數百年前別無二致,仿佛山外的滄海桑田、王朝更迭、科技洪流,都只是掠過這片仙境的一縷微風,了無痕跡。
張玄清一襲月白道袍,靜立于觀星臺上,目光并未投向璀璨星辰,而是遙望著東南方向,那雙看透了萬古興衰的眼眸中,此刻竟泛起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波瀾。他負手而立,衣袂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周身氣息與天地渾然一體。
清凝端著一盤新摘的靈果,步履輕盈地走來,看到夫君站在臺邊,便笑著問道:“玄清,今日怎么有雅興在此觀景?可是在推演天機?”
她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打破了府邸的極致寧靜,帶來一抹鮮活的氣息。
張玄清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清凝依舊明媚動人的臉龐上,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搖了搖頭:“非是推演天機,只是心有所感。”
他頓了頓,語氣平和地說道:“清凝,收拾一下,陪我下山轉一轉。”
“下山?”清凝聞,美眸中頓時綻放出驚喜的光彩,如同少女般雀躍起來,“真的嗎?你可是有許久都未曾主動提出要下山了!上次去京城,還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呢!”
她放下果盤,快步走到張玄清身邊,挽住他的手臂,好奇地追問:“這次是想去哪里?可是又想去京城看看那‘鐵鳥’、‘鐵盒子’有什么新花樣了?還是想去江南嘗嘗新茶?”
張玄清看著清凝興奮的模樣,眼中笑意更深,他輕輕拍了拍清凝的手背,語氣依舊淡然,卻說出了讓清凝微微一怔的話:
“不去京城,也不去江南。我們去龍游。”
“龍游?”清凝眨了眨眼,對這個地名有些陌生,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略微嚴肅了些許,“龍游......我記得,前些時日,會館那邊似乎傳來消息,說龍游那邊出了些亂子,有個叫風息的木系妖精惹了禍,還驚動了人類高層,連無限都親自前去處理了......”
她抬頭看向張玄清,眼中帶著一絲探尋:“玄清,你突然要去龍游,是因為此事?你平日從不過問會館俗務,此番為何......”
張玄清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看到了龍游郡正在上演的種種。他并未直接回答清凝的疑問,而是用一種略帶感慨的語氣,緩緩說道:
“是啊,紅塵俗事,本與我等無關。興衰榮辱,皆是定數。”
他的話音微微一頓,側頭看向清凝,那平靜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為罕見的、類似于“期待”的情緒,雖然淡得幾乎無法察覺。
“不過,”他話鋒一轉,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我馬上要有徒孫了。我這做師公的,總不能讓自己的徒孫,在外面受了委屈,甚至......傷了性命。”
“徒孫?!”清凝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美眸瞬間睜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玄清,你是說......無限?他……他找到道侶了?還有了孩子?什么時候的事?是哪家的仙子?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張玄清看著清凝那急切想知道一切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失笑道:“莫要激動。并非你想象的那般。”
他抬手指向龍游方向,解釋道:“非是無限有了道侶。而是......他此行,或許會有一段師徒緣分。那孩子,與他也算有緣,命格奇特,身負異稟,只是劫難纏身,命運多舛。若無人護持,恐有早夭之險。”
清凝是何等聰慧之人,立刻明白了張玄清的意思。不是親生,而是即將收徒!
她立刻腦補出了一個天賦異稟、卻身世可憐、正被無限考驗或拯救的小娃娃形象,就和多年前的鹿野一樣,心中頓時充滿了期待。
也不知道鹿野現在怎么樣了,聽說她去了會館。
“原來如此!”清凝恍然大悟,隨即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挽緊張玄清的手臂,“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們確實該去!無限那孩子性子冷,不會照顧人,可別委屈了我的乖徒孫!我們得去看看,若是合適,也好幫襯幫襯,可不能讓孩子吃了苦頭!”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動身吧。”張玄清淡淡道。
“好!”清凝用力點頭,滿臉期待。
張玄清不再多,只是輕輕一拂袖袍。
仿佛只是隨意地揮退了身前的云霧。然而,就在他袖袍拂過的瞬間,觀星臺周圍的空間泛起了細微如水波般的漣漪。
下一刻,張玄清與清凝的身影,連同他們周身方寸之地,便如同水墨畫中被輕輕抹去的人物,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觀星臺上。
微風依舊拂過翠竹,仙鶴依舊悠然踱步,墨丸在睡夢中咂了咂嘴。龍虎山天師府,再次恢復了亙古的寧靜,仿佛從未有人離開。
龍游郡城,一條尋常的步行街轉角處,空間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下一刻,張玄清與清凝的身影悄然浮現,仿佛本就融于人流。
張玄清目光掃過周遭喧囂,眉頭幾不可見地微蹙。他袖袍隨意一拂,一道清光如水紋般掠過二人周身。
霎時間,那身顯眼的月白道袍與清凝的霓裳羽衣,已化作時下尋常的棉麻襯衫與長裙。
張玄清墨發縮短,氣質內斂,清凝絕色容顏亦蒙上一層朦朧,二人頓時如一對氣質出眾卻不再惹眼的尋常游客,并肩匯入熙攘人潮。
......
......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