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困惑地抬起彌漫著水霧的眼眸,“你不生氣?”
李長澈溫聲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我自然生氣。”
嘴上說著生了氣,大手卻揉了揉薛檸的發頂,對她道,“先不急著回家,等我辦完事再說。”
薛檸懵懵地看他一眼,身子被他攬到身后。
他站在她面前,挺拔悍利的身影猶如一座高山。
玄墨色大氅襯出他凌厲堅毅的下頜線。
讓他看起來,冷肅,矜貴,不可侵犯。
“蘇世子看來是閑得沒事做了,所以才在此處為難一個小姑娘?”
“李世子說笑,我沒有為難她,不過說了句實話而已。”蘇瞻同樣高眉深目,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透著幾分喜怒不辨的寒意,“而且大家也都看到了,她臂上的守宮砂的確還在。”
李長澈淡淡的“嗯”了一聲,竟也承認了這個事實。
其實,沒人愿意將床幃之事拿到臺面上來說。
尤其是他們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貴族公子。
縱然如李長澈這樣矜貴之人,也不免對蘇瞻這種不入流的行徑皺了皺眉頭。
當然,很多人會覺得,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哪個大家族沒有點兒不可說丑聞,丟臉的是薛檸,又不是鎮國侯府。
若李長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因為薛檸小題大做,與蘇瞻失了和氣,難免失了風度。
但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卻因為這點兒小事,被這么多人指著脊梁骨辱罵,還被蘇家這幾個東西用床事來羞辱。
她沒有哭,溫馴的眼眸里氤氳著水光。
但那低眉順眼,卻說不出反駁之語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太可憐了。
他冷眸深斂,眉宇沉進深海。
他笑了一笑,問,“所以呢?”
蘇瞻被這句話問住了。
李長澈又道,“所以洞房花燭夜,我沒有與檸檸圓房,身為她的夫君,我都沒說什么,礙著蘇世子什么事了?”
蘇瞻再次愣住。
李長澈從來不是個在乎別人目光的人。
看不慣的人,讓他厭惡的人,他只會直接殺了了事。
但事關薛檸的名聲,他不得不拿出一絲耐心。
“我與檸檸兩情相悅而成婚,新婚之夜,我陪她數了大半夜的嫁妝鋪子田產地契,到后半夜,才一同歇下,以至耽擱了團房的時間。”
他說著,性感的薄唇微微揚起。
“對了,我們那晚整理的嫁妝,可不包括宣義侯府借來的那幾十臺。”
一個借字,讓蘇瞻瞬間黑了臉。
這是宣義侯府有史以來最大的笑柄。
李長澈將它再次提起,不過就是故意讓蘇瞻臉上難堪。
蘇瞻果然動了怒,咬牙道,“李世子,我們現在說的,不是嫁妝的事兒。”
“怎么,蘇家借了嫁妝,還不讓人說了?”李長澈眉梢微挑,語調慢悠悠,又帶著幾分沉靜的味道,“再回到守宮砂的事,檸檸第二日便來了月事,此次便耽擱下來,不日尋個良辰吉日,我們便會同房,難不成,蘇世子還要前來觀看?哪有做大舅哥的,如此關心妹妹的房事?這不得不讓本世子懷疑,你對我家檸檸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
“行了,檸檸花容月貌,你對她有非分之想也在所難免。”
李長澈打斷他,雙手揣進袖子里。
他今兒穿的是御賜的探花錦袍,看起來溫文儒雅。
但儒雅的服飾并未讓他看起來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