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語氣充滿毋庸置疑:“戲陽,過來。”
戲陽已經要瘋了。
為何謝執總是陰魂不散?!
她還沒忘記謝執是如何用歹毒手段殺掉父皇和宮人的。
一次是宮變,上次是她的生辰宴,這次讓她過去,莫非也是要把她給殺了嗎。
但她深知忤逆謝執的下場,在一番權衡利弊后,還是唯唯諾諾的坐到了他對面。
謝執隨手拿起桌上被她撕爛的殘卷,驟然發問:“《春秋》為何被稱為‘禮義之大宗’?”
戲陽怔了一下,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頓時漲紅,摳著手指,汗流浹背,如坐針氈,只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劉喜。
劉喜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于心不忍:“陛下,殿下還年幼……”
戲陽點頭如搗蒜,是啊她還小,她還是個孩子啊!考她這些作甚?
謝執冷眼掃過去,又是犀利發問:“你可知其中對‘鄭伯克段于鄢’一事?”
這次戲陽欲又止,吞吞吐吐,更加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從未聽過這些。
畢竟母親教養她時,總與她強調,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高興時眾星捧月,不高興時只管拿鞭子教訓,讓他們畏懼她,臣服她就夠了。
至于那些文縐縐,看著就眼花繚亂,頭痛欲裂的舊卷,她一個公主看這些作甚?
謝執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不由眉頭微擰:“戲陽,你隨意對朝臣親眷用刑,頂撞宗室長輩,可知滿朝上下對你頗有微詞,如此行徑,皇家顏面何存?”
軟禁這么久,劈頭蓋臉又是一通訓斥,戲陽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面紅耳赤,眼淚奪眶而出,理智大于感性,竟將憋在心里的話脫口而出:“那你就索性殺了我!拿我的人頭去向那些死老頭登門道歉。”
“謝執,你連自己的老師都殺,還有什么不敢的?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情嗎!”
劉喜臉色一白,倉皇跪下:“陛下,公主年幼,一時失……”
謝執抬手示意他住口。
戲陽重重喘氣,將這些話一股腦說出后,涌上心頭的便是后悔了。
她立在原地有些無措:“我……”
謝執久久沒有說話,望著那張與自己相似七分的臉,起身,來到戲陽面前,最后深深地,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跨出殿外。
劉喜慌忙追上:“陛下,戲陽公主是無心之過,切莫放在心上。”
謝執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不必追來。”
半晌,他頓了頓:“藥藏局有上好的金創藥,你且拿去給公主用上。”
隨后,獨自一人離去。
——
沈元昭被勸回翰林院時,心中郁結,沒等羊獻華主動示好,她就隨內侍冷著臉,腳步飛快地趕往蘭陵宮。
寂靜的蘭陵宮,僅余她一人。
沈元昭發泄般抄寫著道家真經,滿腦子都是那個叫做劉喜的狂徒,如斯無禮!還有那個窩囊的羊某,遇到事連個屁都不敢放!如斯虛偽!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今夜正值酷暑,不消片刻,沈元昭便覺得渾身燥熱,汗流浹背。
思及內侍有為她準備凈臉擦身的用具,她斟酌再三,放下紙筆起身,打算先給自己擦拭一下頸脖和臉上的虛汗。
殊不知另一邊,謝執正與公明景行至后花園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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