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進了宮,又一口氣跑進朝官隊伍,他們皆準備入殿了。
羊獻華正與旁人閑聊,猝不及防被她撞了個趔趄,差點連朝食都撞吐了。
“沈貍,你屬牛的是不是?”
沈元昭兩腿發軟,上氣不接下氣:“羊兄,莫怪,實在是有難之隱。”
思及昨日沈家祖母故去,羊獻華猜想或許是這個緣故,倒也沒和她計較。
可他們動靜并不小,引起隊伍中不少朝官側目投以目光,就連一貫孤傲清高的司馬渝父子都難得瞥了一眼。
司馬疾定定看了她一會,冷笑一聲:“這就是之前在殿上宣讀遺詔的小子嗎?”
司馬渝看了他們一眼,猶豫了一下,悶聲答:“是,父親。”
司馬疾又看了她一眼,這次神情更加輕蔑了:“還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原來就是她,空有一副好皮囊罷了,許是陛下看著順眼,順手點的。”
遂瞧了瞧一旁的羊獻華:“紈绔子弟,不成氣候。”
沈元昭和羊獻華頓時咬牙切齒。對于司馬家,他們總能格外默契,統一戰線討厭這對父子。
大的小的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老腐朽。
內侍高聲通傳所有人進殿,這場風波才停。
沈元昭下意識整理自己官袍官帽,跟著進殿,好在這次,那道銳利目光并沒有落在她頭頂。
沈元昭壯著膽子抬頭。
這一眼,她怔住了。
謝執穿了一身玄黑帝王袍,如宮變那日的一模一樣,可這一身不免讓她想起那三日的尸首遍地,血流成河……
帝王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很難揣摩。
羊獻華也發現了,兩個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卻都不敢印證心中猜想。
司馬疾率先出列,聲音不容忽視的回蕩在殿內:“臣有事啟奏,陛下強納自己皇嫂為妃,若是任由事態發展,宴朝必受非議,還請陛下放姜太子妃出宮。”
隨著他的聲音,不少文武百官齊齊跪下,高呼陛下三思。
說來說去,無非還是謝執“強納”皇嫂為妃的事。
謝執臉色并不好看,他攥了一顆黑玉棋子在指尖把玩,隨著動作起伏,能依稀看到衣袍底下青筋暴起的手臂。
他在忍,亦是即將發火的預兆。
也許是發覺有人在盯著自己,謝執目光一凜,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沈元昭和他剛好對視,被抓了個正著。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她默默低頭。
謝執輕笑一聲,切入正題:“朕昨日問諸位,江南水患,可有解?”
滿朝文武百官面面相覷,他們光想著太子妃的事,哪里有空管這些微末小事。
他手中把玩的黑玉棋子在朝臣眼中瞬間化為齏粉。
謝執自龍椅上緩緩走下來,伴隨著他壓迫感極強的氣勢,整個大殿都仿佛籠罩了一層陰郁,讓人從骨子里下意識想要臣服跪地。
“朕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怕是早已忘了宮變當日,那些不聽話的同僚是如何人頭落地。”
“若你們無法為民解困,朕便讓你們全都入黃泉見舊主。”
他惡劣的笑了笑。
“到那時,你們親自去底下和謝鳩說,就說,皇嫂,朕笑納了,他的江山,朕也笑納了,而他,只配做朕的墊腳石。”
殿內鴉雀無聲。
似乎才有人轟然想起,謝執并不是一個好說話的,恰恰相反,他殺父奪位,至今宮變那日懸掛的尸首還未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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