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位年邁的老人,腿腳不便,沒能及時爬上上鋪。
她蜷縮在墻角,用被子裹住全身,可滾燙的海水還是漫了過去。
被子很快就吸飽了熱水,散發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老奶奶的呻吟聲越來越弱,最后,徹底消失在了海浪的咆哮里。
周舒晚閉上眼,不敢再看。
但她的感知,卻依然無時無刻地在“看”。
冷汗,順著她的額角往下淌,浸濕了額前的碎發。
那股灼人的熱浪,正順著門縫、順著破碎的窗戶,一點點鉆進屋里。
空氣里的溫度越來越高,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火苗。
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鼻尖蔓延開的刺鼻味道。
那是被沸水燙焦的木頭味,是玻璃碴和金屬摩擦后散出的鐵銹味。
是樓下鄰居家的棉被、家具被高溫炙烤后冒出的焦糊味。
還有海水里裹挾的泥沙、礁石被煮沸后散發的咸腥鐵銹味。
幾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嗆得人頭暈目眩,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燒紅的棉花。
鐘緹云緊緊靠在她身上,呼吸都帶著顫音。
周江海的咳嗽聲越來越重,臉色憋得發紫。
“爸,你怎么樣?”周舒晚慌了,伸手去拍他的背。
周江海擺了擺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啞著嗓子說:“沒事……就是嗆了點熱氣……”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他彎下腰,半天直不起身。
看著爸媽痛苦的模樣,周舒晚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再等下去,就算不被海水淹死,也要被這高溫蒸死。
她咬了咬牙,意念一動。
下一秒,幾塊半人高的巨大冰塊,憑空出現在了房間內。
冰塊剛一出現,周圍的空氣瞬間降了下來。
滾燙的熱浪像是遇到了天敵,飛快地往后退去。
空氣中的水汽遇冷凝結成細密的水珠,落在三人的臉上、胳膊上,帶來一陣久違的清涼。
鐘緹云貪婪地吸了幾口涼氣,臉上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太好了……涼快下來了……”
周江海的咳嗽也緩解了不少,他靠在床板上,大口喘著氣。
有了冰塊降溫,屋里的溫度很快穩定了下來。
三人總算能順暢地呼吸,緊繃的神經也暫時松弛。
可屋外的海嘯,還在繼續。
巨浪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合金堤壩,整座堡壘依舊在劇烈顫抖。
破碎的窗戶外面,白色的浪頭像是永不疲倦的猛獸,瘋狂地撲打著,裹挾著滾燙的海水,順著每一道縫隙往屋里涌。
不只是他們家。
周舒晚的感知能覆蓋整個堡壘。
她能“看到”,指揮室的窗戶也碎了,沸水漫過了地面,陳艦長和幾個軍官正踩著桌子往高處爬,手里還死死護著重要設備。
她能“看到”,齊銘郁和沐沐所在的哨點,積水已經沒過了膝蓋,兩人正和巡邏隊的隊員一起,用沙袋堵住漏進來的海水,新空調服的褲腳已經被燙得變形。
她還能“看到”,科研所的實驗室里,林薇正帶著隊員們搶救儀器,那些珍貴的儀器與樣本,被小心翼翼地搬到了最高的實驗臺上。
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往高處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