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官道上出現一行人馬,勁裝駿馬,風姿颯颯,當先身騎白馬的青年眼眸如星,面龐如玉,獵獵秋風吹得他發絲飛揚,卻更顯張揚意氣。
本來表情已經麻木的流民眾都忍不住抬頭朝青年望去,而后,人群中便發出一聲聲驚嘆。
還有人竊竊私語。
有敬畏,有恐懼,有厭惡,亦有感激。
復雜至極。
馬行至長亭前,青年在離鹿野幾人幾步遠處翻身下馬。
身姿輕盈如楊柳。
耳邊聽到流民群眾發出的種種聲音,他也沒有任何動容,只朝鹿野他們走來,微笑著開口:
“滿意這份餞別禮么?”
何朔等人才把瞪大的眼珠子收縮到正常的大小,聽到這話,忍不住又想瞪眼。
鹿野哭笑不得。
手指悄悄指指那些流民,“這些就是你送的禮物?”
傅霜知毫不遲疑地點頭。
“當然,你們不都收到圣旨了么?”
何朔終于忍不住了,苦著臉道:“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們了,這么多人,別說我們鎮不鎮得住,就算鎮得住,這一路上,我們哪里去找他們的吃喝?等到了朔方,又怎么安頓這么多人?”
沒錯,就在今天一大早,何朔等人臨行前,皇帝下了一紙詔書,給何朔他們送了一份“大禮”。
皇帝終于“兌現”了他的諾,“解決”了之前承諾的兵源補充問題。
而解決方法,就是把京城外面那些無處可去的流民充入軍戶,全都劃撥到朔方守軍里。
何朔聽到這個,整個人都傻了。
雖然看到眼前這些流民時他就知道,從數量上來說,皇帝給的人甚至遠遠超過了朔方所需的兵力——眼前這烏泱泱的流民,怕不是有好幾萬!
但問題也在這里。
幾萬人啊!
不是幾個人,不是幾百人,甚至不是幾千人。
幾萬人要從京城趕到朔方,這一路上的吃喝就是一大筆開銷,更不用說這些流民大多忍饑挨餓了好一段時間,很多人身體都不太好,再這么趕路,跟去年傅家人被流放有什么區別?
就算他們細心照顧,再加上有足夠的吃喝,等趕到朔方,還能留下多少人?
更不用說,這么多人,萬一起了反心,他們這就幾十個人,能頂什么用?
所以聽完圣旨后,何朔一點沒覺得自個兒的訴求得到了滿足,反而覺得皇帝是不是看他不順眼故意給他找麻煩。
而等知道是傅霜知促成了這事兒后,更是一個勁兒地回想——他是不是什么時候得罪了傅兄弟?
比如此時,他就很誠懇地看著傅霜知,道:“兄弟,你說實話,你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對吧?或者兄弟哪里做得不對得罪了你?你說,我改!”
其余副將們聞也紛紛苦著臉附和。
只鹿野眨巴眨巴眼,看著傅霜知的眼神里帶著絲篤定。
傅霜知笑。
徐徐道:
“我沒有開玩笑。”
“再說,圣旨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么?”
何朔等人啞火了。
他們當然也知道,圣旨都下了,這事兒自然不可能是開玩笑,但一想到千里迢迢押送這幾萬人的難度不行,這事兒必須得是開玩笑啊!
于是又苦著臉看向傅霜知。
“兄弟,要不你再求求皇上,這事兒不能這么辦啊!”
傅霜知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此事已成定局,沒有轉圜余地。”
何朔等人的臉頓時跟吞了一斤黃連似的。
傅霜知又笑。
“怎么這般沒志氣?”
他看向鹿野。
“此時雖難,但又何嘗不是個機會呢?”
鹿野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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