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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趴在墻頭,傅霜知站在下面。
不過鹿野不寂寞。
就在她剛探出頭不久,不遠處的墻頭上,忽然又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兒。
鹿野瞅了眼,沒在意,便專心看外頭的熱鬧。
她冒出頭,看一眼,縮回去,又冒出頭,又看一眼,又縮回去
“知知姑娘”版傅霜知站在墻里,抱胸看她。
“看出什么了嗎?”他問。
“噓!”
鹿野急忙手指按在嘴上,然后又警覺地看了眼外面。
嗯,還好,外面的人還是沒有發現她。
倒是不遠處同樣看熱鬧的小孩兒注意到了他們,黑眼珠子溜溜地看過來,隨即又癟癟嘴,專心地扒著墻頭往外看。
此時,外面的人已經從反復扯皮階段進行到想要硬闖階段。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戶部左侍郎的車駕你個小小驛丞也敢攔?”
之前那個家仆見好說歹說說不動,回頭瞅了眼身后馬車后,便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對著驛丞惡聲惡氣。
驛丞氣結。
戶部左侍郎他當然得罪不起,但這會兒,戶部左侍郎不是沒親自到嗎?
何況,戶部左侍郎他得罪不起,蔣公公他就得罪得起了嗎?
這惡仆,分明就是欺負他一個小小驛丞,被欺壓了也沒辦法。
當然,惡狗行事看主人,這惡仆之所以如此行事,定是后頭馬車里藏頭露尾的家伙指使,也不知是戶部左侍郎的什么人。
心里雖如此想著,但驛丞也沒辦法,依舊只能小心告饒:
“小的實在沒辦法”
鹿野一會兒冒頭一會兒縮頭的,也是終于把外頭的熱鬧聽清楚了。
她禿嚕嚕滑下墻,叭叭就把外頭的事兒說給傅霜知聽了。
然后把自己的猜測也說給傅霜知聽。
這外頭的人肯定是鹿家的,是誰不清楚,但既然是鹿家的,從原著和傅霜知描述看,對鹿三娘來說就沒一個是好人,這會兒突然來上門找人,是敵非友。
鹿野把自己的猜想也跟傅霜知說了。
“不用理會,驛丞不會讓他們進來。”
聽她說完,傅霜知如此道。
有蔣太監的吩咐,傅霜知相信那驛丞會知道應該怎么做。
鹿家這么明目張膽地找上來,也不會有什么大陰謀,不過是上門找找小麻煩,理會他們都是浪費自己精力。
要料理他們也不急在這一時。
因此傅霜知這樣說。
鹿野點點頭,知道傅霜知說的有理。
但又忍不住皺了眉。
因為此刻,哪怕隔著墻,她也清楚聽到了外面越來越激烈的吵嚷聲和辱罵聲。
那仆人久久無法達到目的,似乎越來越急躁,對那驛丞破口大罵起來。
驛丞礙于仆人身后的主人,不敢還口,只得一個勁兒地賠不是。
按說驛丞再怎么說也是吃公家飯的,比奴仆的身份高不知多少,但奈何宰相門前七品官,那仆人仗著身后主人的勢,此刻渾然不把驛丞當人看一般,話是越來越難聽,甚至好像還開始推推搡搡。
鹿野聽得直皺眉。
“這算不算仗勢欺人?”她問傅霜知。
傅霜知想了想,點頭,又搖頭。
驛館設置是為方便軍情、公文傳遞,乃至官員公務往來時的換乘歇腳,嚴格來說,除此之外的招待并不由驛館負責。
只是如今,太多官員公器私用,管他是不是公務派遣,只要外出,就必定下榻驛館,白吃白喝不說,對這驛館吏員也是頤指氣使,敲詐勒索,甚至官員家眷也跟著狐假虎威。
比如今日外頭這些似乎是戶部左侍郎家眷的人,他們既不是官員,也沒有公務在身,按理說對驛館來說就是個屁,你要想來歇腳住店,那就拿錢,驛館也不是不能做這生意,但搬出自家來頭后嚇唬驛丞,非要闖進去找人,自然就屬于仗勢欺人了。
不過
在京城,這種仗勢欺人的事兒可太常見了,不仗勢欺人才叫稀奇。
而且只是讓仆人說幾句狠話算什么。
傅霜知摸摸鼻子。
——就是傅家,也絕不敢保證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
所以這種事兒,說出來的確是不占理,但因為太常見,眾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也就鹿野,習慣了公平平等,才對這樣的現象如此敏感。
這會兒也越聽越皺眉。
“總覺得這樣不痛快”
雖說這么躲著不出去,外頭的人就進不來,讓來找茬的人鎩羽而歸,未嘗不是另一種勝利,但——聽著外面的動靜,鹿野就是不痛快。
傅霜知挑挑眉。
“那你想怎樣?”
鹿野摸下巴。
正琢磨,忽然聽到嗚嗚聲。
順著聲音望過去,便見不遠處墻頭上,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一邊扒墻頭一邊哽咽著嗚嗚地哭。
鹿野好奇地走過去。
“小朋友,你怎么哭了?”
墻上的小朋友含著包淚扭頭,對著鹿野道:
“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小虎子,我爹被壞人欺負,嗚嗚嗚”
鹿野挑眉。
“你爹是驛丞?”
小虎子小朋友重重點頭。
剛點完頭,眼角余光瞥到外面景象,小虎子的哭聲陡然加大。
“嗚嗚!壞人打我爹了!我爹流血了!”
鹿野急忙竄上墻頭。
此時的驛館前。
仆人與驛丞來來回回拉扯,仆人執意要進驛館找人,驛丞堅持不讓他進,兩人僵持不下,話趕話的,那仆人忽然忍不住,用力一推驛丞。
驛丞一時不防,猛地后退,栽倒在地。
卻是正對著驛館門口的石獅子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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