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
不,不是熟悉的冷冷的聲音。
是比熟悉的冷冷的聲音更冰冷的聲音!
秦天舉從暈乎乎的狀態中回神,順著聲音抬頭,就看見傅公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片刻的呆滯之后。
“嗖”地一下,秦天舉飛快將落在鹿野身上的眼神全部挪開。
不大的眼睛努力睜大,目光不敢落在傅霜知以外的任何地方。
雖然為人處世呆了點,但能考上舉人,秦天舉自然也不是真傻子,相反,一看到傅霜知,他很快想通了所有。
太平村人說傅公子去追媳婦去了,而如今傅公子回來了,帶了曾經帶在身邊的那位紅衣美人回來,那么這位紅衣美人的身份還用-->>說么!
雖然美人的形象跟他記憶里大不相同就是了
秦天舉:“傅、傅兄,您、您來了,這、這位是——”
傅霜知微笑:“我娘子。”
果然!
秦天舉差點擦一擦額頭不存在的虛汗,順口又問,“啊,那傅兄和夫人今天來這里是為——”
傅霜知繼續微笑:“來和離。”
他是不是聽錯了什么?
-
秦天舉很快就知道他沒有聽錯。
因為傅霜知和鹿野拿出了婚書甚至戶籍文書,兩個人,兩只手,一起把文書遞給他。
秦天舉瞄了一眼,發現那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婚書無疑,所以這倆人真的是夫妻,而不只是小情侶之間的愛稱,但——
分明在做“和離”這種一聽就不和諧的事,但這兩人的表情為什么卻分外和諧,甚至都還帶著笑?
這是什么新流行嗎?
秦天舉迷惑,秦天舉不解,但秦天舉不敢問。
他只是顫顫巍巍接過文書,再三跟傅霜知確認了下。
“傅、傅兄,您確定要——和離?”
傅霜知輕輕點頭,一旁的鹿野重重點頭。
秦天舉:
算了,清官莫斷家務事,他就老老實實給人辦事得了。
——雖然讓他這個縣太爺親自換戶籍文書也挺離譜的就是了,但誰讓這是他傅兄弟的事兒呢。
秦天舉也不支使下頭的小吏,自個兒一個縣太爺親自出馬,勤勤懇懇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當場就給兩人辦好了手續。
換文書的時候,傅霜知又叮囑他,把他娘子,哦不,現在已經不是他娘子了,總之把他前娘子的名字也改一下,鹿三娘換成鹿野。
換個名字而已,小事一樁。
秦天舉很快就把所有事情辦好,把新的戶籍文書給到兩人。
兩人的姓名之后,再沒有“夫,傅霜知”、“妻,鹿三娘”這樣的字樣。
鹿野看著自己的名字,真正的名字寫在這簡陋的古代文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像終于在這個時代有了確定的身份一般。
傅霜知把自己的文書結果,瞅都沒瞅一眼就塞袖子里了,然后正大光明湊到鹿野邊上看她的文書。
“嗯,還是這個名字好聽。”一邊看還一邊點評似的道。
那語氣,秦天舉竟莫名從中聽出一絲小驕傲?
不是。
你驕傲個什么?
人家現在跟你沒關系了啊!
還有傅兄弟你那舉動,那眼神
這是剛剛和離的夫妻?!
秦天舉覺得自己腦子都成一團漿糊了,實在想不明白這倆人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也懶得想了,只打起精神問了句:“傅兄,除了和離外,此行可還有事?”
本來也只是隨便一問,誰知傅霜知卻立刻點頭。
“有事。”他點著頭,語氣輕快。
“給我們出具一張婚書吧。”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真心敬仰之人,秦天舉真想叫衙役們把人綁了,叫他知道知道戲弄縣太爺是個什么下場。
好在,人美心善的鹿姑娘及時開口。
“他瞎說呢別聽他的!”
說罷,鹿姑娘狠狠瞪了傅兄弟一眼。
于是秦天舉就見他傅兄弟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一個還沒成親的單身狗真看不得這個!
“不過,我們的確有正事要與秦大人商量。”鹿姑娘又開口了,一直笑容甜甜的臉上,難得露出凝肅的表情,“不知大人知不知曉,蠻人近期便將南下搶掠,而我們朔方就是必經之路。”
秦天舉:!
秦天舉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一軟,差點沒一屁股滑到地上。
-
被四皇子臨時授命,調到朔方這個邊境縣城做縣令,秦天舉自然不是沒想到跟蠻人面對面的一天,因此起初,他其實是非常害怕,覺得自己肯定做不來的。
要不是四皇子對他寄予厚望,讓他一時熱血上頭,這縣令,他是真的打死都不想來做。
但自上任以來,朔方縣可以稱得上風平浪靜,所有困難都可以稱得上雞毛蒜皮的瑣事,再難處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傅兄弟這個強大助力。
政務漸漸上了手,眼看朔方縣一天天變好,秦天舉便有些忘記了危險,甚至覺得這個朔方縣令也不怎么難當。
但鹿野這一句話,瞬間讓他想起了這是哪里,他來到這里的任務又是什么。
秦天舉鎮定了心神,坐穩了椅子,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剛才的表現有多丟臉,頓時有些無以對。
但鹿野,以及傅霜知,兩人臉上都沒露出任何嘲笑輕視的表情。
等秦天舉恢復了正常,鹿野便說起從阿勒齊那里聽來的消息。
聽完了,秦天舉更茫然了,眼巴巴看著兩人。
“傅兄,鹿、鹿姑娘,那咱們,該怎么辦啊?以前、以前的縣令都怎么辦的?”慌亂之下,秦天舉完全想不出什么辦法應對,只能下意識向兩人求助,甚至想向前任學習,全然忘了他的前任是個什么東西。
傅霜知微微一笑。
“以前的縣令?你是指孫僑么?”
“他會一聽到消息就緊閉城門,放任沒有來得及進城的百姓在城外被蠻人大肆搶掠,甚至派人在蠻人必經之路放些財物,再派人給蠻人帶路,好叫蠻人放過朔方,蠻人也知曉朔方人少地窮,見孫僑如此識趣,便也不費勁啃這一塊雞肋,如此,他這個縣令才一直安安穩穩地當著。”
“怎么,秦大人要效仿孫僑么?”
“混賬!”
秦天舉氣得腦門兒差點冒煙,站起身子對著那個尸體都早腐爛了的孫僑大罵一通,那架勢,大有把孫僑尸體扒拉出來再鞭尸的意思。
實在是孫僑這做法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怪不得朔方縣人口這么少,尤其城外人口,常常十里八鄉沒有一個有活人的村子,感情是都被孫僑這個“父母官”禍害的。
而給蠻人帶路禍害其他城鎮,則更是喪盡天良。
朔方是抵御蠻人的第一道防線,孫僑如此做,防線半點沒防到蠻人,反而成了一把刺向大魏的尖刀。
想到這里,秦天舉登時又熱血上頭。
他想他終于明白四皇子為何讓他來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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