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
什么侯大?
鹿野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又有點熟悉,不過馬賊——
侯大已經湊上來:
“當初多虧了姑娘,不然我老侯,還有我那幫兄弟的命,可就都丟在那幫馬賊手里了!還有那趟的貨和銀子,姑娘高風亮節也還給了我,鹿姑娘的姑娘大恩大德,我老侯一直記著呢!姑娘您現在是在東平城做買賣還是長住?不論哪種,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既然重遇姑娘,請讓我好好重謝姑娘一番!”
侯大叭叭地說,而通過他的話,鹿野也終于想起來了。
侯大,打馬賊時,那些被關押的受害人里,資產最豐厚,除了一千多兩銀子,還有許多上好布匹等貨物的大商人!
只怪這位長得太大眾臉,遠不如他的資產那么耀眼。
想起人來,鹿野自然也笑臉以對,兩人攀談起來。
這一攀談,侯大才知道,邊兒上無數人圍著的十輛賣皮毛山貨的馬車竟然就是鹿野的。
侯大當即一拍大腿,朝著鹿野豎大拇指:
“竟然是姑娘的!我就知道鹿姑娘有本事!這些貨如今那叫一個緊俏!”
事實上侯大就是收到消息,說集市上有難得一見的上好皮毛山貨,才趕緊湊了過來,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看貨,就瞅見了一旁的鹿野。
鹿野聞心里一動。
“侯大,你也做皮毛山貨的生意?”
侯大當即笑著點頭。
“鹿姑娘,咱不止是做皮毛山貨的生意,咱是什么賺錢就做什么的生意,不過這北地最出名的貨可不就是皮毛山貨么?可惜了,這幾年,這生意實在不好做了,唉”
鹿野眼睛眨眨,也沒再說什么,只繼續跟侯大閑聊起來。
一邊閑聊,一邊看著旁邊的貨物買賣。
侯大顯然也對那十輛車的貨很感興趣,對貨物的行情更是了解,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便知道鹿野這行人絕對是新手。
雖然有陳蹇之派來的師爺輔助,但師爺是在官衙里搖筆桿子的,對東平城的物價,尤其細到具體每張毛皮每種山貨的價格,自然就不可能太清楚,頂多能指導鹿野他們個大概。
因此,許多同樣看出他們新嫩的商人便想渾水摸魚。
比如同樣是狐皮,毛色不同、完整度不同、含絨量不同、硝制工藝不同價格自然也都大不相同。
鹿野這些貨基本都可以稱得上上等品,但看出她們不熟悉行情的商人們,便有志一同的按一般品的價格來跟鹿野他們談。
侯大當即便小聲跟鹿野嘀咕起來,說起這些門門道道。
鹿野笑笑,叫來阿蘇,跟他說了。
阿蘇陰著臉回去。
氣勢一放,那些商人頓時收斂了些氣焰。
這小子,年紀不大,氣勢卻著實嚇人?
可再嚇人又如何,即便他知道了一些門門道道,具體施行卻還是要經驗的。
眾人嚇了一跳后又故態復萌。
侯大和鹿野在一旁看著,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侯大低頭問了鹿野一句。
鹿野點頭。
侯大便干脆走到阿蘇幾人中間,幫著跟那些商人討價還價,而有了侯大加入,每種貨物應該以什么價格出手便明明白白的了。
在東平城,侯大顯然是有些名聲的,一些商人見他站到這些不知打哪兒來的土包子賣家堆里,便驚訝地叫起來,“侯掌柜,這是你的貨?!”
侯大笑瞇瞇的擺擺手。
“不是我的貨,卻是我恩人的貨,眾位也曉得去年我曾遭了馬賊,差點丟了命的事兒吧?當時就是這幾位恩人救了我侯大的命——”
他手一指,便將包括鹿野在內的幾人都指進去。
然而,然而,被他指到的幾人分明都只是十幾歲頂多二十歲的年輕人,其中還多是姑娘家。
眾人一看,便有些不信。
侯大一聽,立時借機叭叭又是一頓說。
自然是說恩人如何勇武,如何單槍匹馬打趴數百山賊
鹿野聽著聽著就覺得這侯大不愧是做生意的,口條比她順多了,也比她能吹多了,這吹的,她都快成神兵天降了。
一些人顯然也不大信,笑著說,“侯大你就吹吧!”
侯大不急不慌。
“哼,不信?那你們以為這十輛車的貨是怎么來的?相信諸位都識貨,看看,這可是上好的、只有最北的蠻魏邊境才出產的皮毛!從蠻魏邊境到東平城,就問你們,若沒有兩把刷子,誰做得到?”
這話一出,眾人都語塞。
因為這真是再硬不過的事實。
現在誰不知道越往北的貨物越緊俏?
但因為太過危險的環境,壓根沒有商賈敢走這條路,像侯大,已經是非常有實力的大商賈了,可去年還不是差點就丟了命?
就因為侯大這事兒,東平城的商賈們才真是徹底絕了往北走的心思。
而鹿野這行人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就是她們實力的最好證明。
正這么想著呢,陳蹇之派來的那位師爺輕咳一聲,適時出場了。
陳蹇之的名字一亮出來,可比侯大的話更好用。
眾人一震,頓時再不敢起什么小心思。
等到中午飯點,十輛車的貨物便已經去了一半,而且還都是以相當高的價格出手的一半。
從賣到一半的時候,鹿野便開始喜滋滋在一旁數錢,等到了中午,錢匣子里的數量竟然已經到了五千兩之多。
這樣一算,這一趟下來豈不就是一萬兩?
這可比鹿野原本估算的還要高。
更重要的是這批貨的成本。
——除了部分是鹿野自己打獵打來的,其余大部分,都還是去年去桑谷鎮賣芽苗菜換來的,而那些芽苗菜的種子價格,撐死了也不過幾十兩。
簡直是實打實的一本萬利。
當然,鹿野也知道,這樣的超高利潤率不可能長久。
若是真的打開商路,源源不斷地將北地貨物運來,那么漸漸地,所有貨價最終又都將趨于平穩,回到商路斷絕之前的水平,甚至若是短期大量地出貨,貨價說不準還會陡然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