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這邊是劉玉來問,傅霜知這邊是傅瑤來問。
雖然同行許久,但很明顯,劉玉這波人始終只認鹿野,而傅家人這邊自然而然地唯傅霜知馬首是瞻。
目的一致時,這并沒有什么影響。
但朝夕相處日久,目標就不可能再完全一致。
傅霜知看了鹿野一眼,唇角上揚,露出很好看的笑。
鹿野:
鹿野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她對劉玉道:“我剛好也有事要跟大家說,包括這個地方叫什么的問題。”
說罷,她直直走向人群正中心。
“啊?”
劉玉被鹿野的反應弄地一愣,不解她是什么意思。
傅霜知慢悠悠起身,落在鹿野身后約摸三四步的距離,跟上。
“啪啪啪!”
走到人群中心,鹿野用力拍了拍手掌,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鹿姑娘!”
“鹿姑娘!”
一見是鹿野,眾人都很給面子的笑著叫起來。
因為見慣了鹿野鼓勵表揚他人時喜歡拍手掌的樣子,一些人還學著她,一邊叫她一邊用力拍手。
“好了好啦,大家的熱情我接收到了。”鹿野笑瞇瞇地伸出雙手,做出下壓的姿勢。
“那么現在,請靜一靜,聽我講幾句話。”
月亮銀色的光輝落下來,熊熊燃燒的篝火映照著,人群正中,鹿野身姿挺拔,背脊挺直,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不像平日那般活潑爽朗,卻也不似面對困境時那般嚴肅。
于是眾人的聲音漸漸就落了下來。
一會兒功夫,所有人的聲音都消失,目光都望向鹿野。
鹿野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明顯。
“首先是這個地方叫什么的問題。”
“這是個好問題,不出意外,日后很長一段時間,這里將會是我們的——”
鹿野頓了下,但最后還是說出了那個字。
“家。”
“所以,我們的家在哪里?如何稱呼它?”
“這個問題,我想先問問你們的想法。”
“所有人都可以說哦,暢所欲!”
這話一出,果然立刻點燃了眾人的熱情。
家啊。
這里以后就是他們這群不論什么原因,總之都已背井離鄉之人的新家。
雖然苦寒,雖然危險,但總算有了個落腳容身之處。
現在,又要由他們自己來為他們的新家取個稱呼。
取名不難,人人都能參與。
于是一時間各種聲音層出不窮。
“不如就叫傅家村吧!”
“山下村,據說以前這個荒村就叫這個名字。”
“村前這條河也不錯,河水秀麗,不如就叫秀水河村?”
“御蠻!克蠻!殺蠻!多威風的名字,保管蠻人不敢來!”
除去一些明顯不適合的,比如那什么御蠻克蠻殺蠻等生怕蠻人聽了不滅村的名字,最后各種聲音漸漸統一,一個名字被越來越多地提及。
傅家村。
越來越多的傅家人重復著這個名字。
這很正常。
這是所有傅家人第一時間就能想到的,也極愿意看到成真的名字。
傅家倒了,成年男丁幾乎死傷殆盡,但傅家又沒有完全倒,傅家還有他們這些人,哪怕盡是老弱婦孺,哪怕未來朝不保夕,但起碼她們都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將這個“新家”取名為傅家村,就寄托了所有傅家人的希望。
就好像傅家會在這個苦寒之地重新扎根,生長,繁榮。
所以幾乎所有傅家人都開始重復這個名字。
然而,她們忘了,并非所有人都是傅家人。
這個“新家”,不只屬于傅家人。
劉玉抿著唇一不發。
其余的姑娘們也緘默著。
“傅家村傅家村可俺不姓傅啊”長相著急的十一歲兒童金鵬撓撓頭,納悶地戳戳劉修良。
林厚樸拍拍金鵬,很是想得開,“咱們決定跟隨的人姓傅。”
劉修良深呼一口氣,點頭。
他不在乎這個村子叫什么,那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要確信自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看來大家都想好了。”鹿野拍拍手,又吸引起眾人注意。
“其實我也想了一個。”
她笑瞇瞇說著,隨即從篝火里抽出一根頂端還燃燒著的木柴。
“這個——”
她說著,便揮舞著那根帶著火焰的柴火,在夜幕上書寫。
火焰劃破黑暗,仿佛一只發光的筆,在夜幕上勾勒出兩個字。
在場大多數人都是識字的,不識字的,也很快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了那兩個字。
“太、平?”
“沒錯,太平。”
鹿野將柴火重新放回篝火,笑瞇瞇道。
“天下太平,百姓方能安居樂業,但你們看——”
鹿野攤手,指指眾人身前身后甚至身下的處處斷瓦殘垣。
“這個世道并不太平。”
“不僅不太平,反而極其兇險,尤其對咱們來說。”
“可正因如此,太平日子才是我們的愿想、才是我們要拼盡一切努力奮斗去爭取的,不是嗎?”
似乎沒料到鹿野突然說出這么一番正經的話,以致鹿野的話聲落下,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但很快,一個聲音響起。
“我喜歡這個名字!”
劉玉高高舉起雙手朝鹿野笑。
她這一聲響起,便好像打開了什么開關。
“我喜歡!”
“我也喜歡!”
那些從山賊手中解救出來的姑娘們一個接一個發聲,全都支持鹿野提出的這個名字。
到最后,一道粗粗的男聲響起。
“俺也喜歡!”
金鵬剛一出聲,就被林厚樸踮起腳拍了下腦袋。
“林哥你打我干啥?我就喜歡這個!”
林厚樸:
劉修良搖搖頭笑,目光卻看向鹿野身后三四步位置的少年。
鹿姑娘這弄的哪一出?
單純只為取個名字?
只是如此的話,為何這么鄭重其事?
就好像在為什么打前哨、做鋪墊似的
總之不知為什么,劉修良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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