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在眾人無數目光中走出茶樓的鹿野覺得自己好像體驗了一把女明星的趕腳。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真想擺個pose。
旁人體會不到鹿野的憂傷。
大部分人只想繼續看熱鬧,小部分人則想看傅霜知死。
但——
“這么多人阻塞城門也是不美,速速離去吧。”
一出茶樓,四皇子便對著鹿野和傅霜知回歸后的傅家和官差那一百多號人大手一揮,如此說道。
韓元讓等人傻眼。
“殿下?”
“嗯?”四皇子含笑應聲。
“殿下,昨、昨晚——”周公子有些猜到了結果,但仍舊不死心,垂死掙扎地繼續挑起話頭。
于是他得到了四皇子方才回復幕僚時一樣的話。
韓元讓人老成精,從四皇子剛開口,便意識到了局勢已經轉變,只想從傅霜知身上求筆財的他自然不會為這小小一筆錢財得罪四皇子,因此見狀后,半點都沒猶豫地,立刻掉轉立場,附和起四皇子。
“沒聽殿下發話嗎?快走快走!”
韓元讓親手示意傅家人快走。
“等等、這怎么行?他分明就是昨晚的騙子!”
猶有書生不甘地叫囂。
但四皇子加韓元讓,兩個身份地位最高者立場鮮明,哪里還有他們置喙的道理?
于是,這場針對傅霜知的討伐,最終便也如同其開始一樣,突如其來,又突然結束。
果真如四皇子所,鬧劇一般。
眾人眼睜睜看著傅霜知和其余諸人,緩緩走出濟州城門。
有人猶自不甘,也有人戀戀不舍。
韓公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傅霜知走了好幾步,他還追上去,“走了?這就走了?要不多留幾天?”
韓公子對傅霜知自然不是有什么特殊想法,也沒什么交情,此時這番動作,純粹是因為——這可是傳說中的文曲星、真才子啊!
濟州城有這么個人在,那姓周的還有臉整天充才子?!
想到這里,韓公子便覺得這人留在濟州比較好。
當然,韓公子的異想天開無人理會,更無人理解,話剛說完,頭頂便挨了一記重錘。
扭頭就看見韓刺史對他笑地一臉和善。
相比起韓公子,秦舉人就真情實感多了。
“陸、傅兄,保重!”
眾目睽睽下,秦舉人從眾書生中走出,朝傅霜知抱拳。
傅霜知黑黃的臉上露出笑來。
“多謝。”
秦舉人面露激動。
“傅兄,吾名秦暮云!”
傅霜知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
之后再無話,傅霜知轉身,和傅家人等一起出城。
秦舉人又回到書生堆中。
“秦兄,你怎的——?”有書生不解,訝異。
雖然有四皇子保下那人,不追究那人的罪責,但再怎么說,那人也是罪臣之子、如今也是流放犯啊!
他們大好前程的讀書人,何苦要跟個罪臣之子扯上干系?
秦舉人,不,秦暮云答地坦坦蕩蕩。
“諸位,那是咸寧三年連中三元的狀元,眾多名士公認的不世出的奇才。”
“我敬佩他學識,與他是何身份有何干系?”
“諸位,我們是讀書人。”
人生俗世,世人皆不可免俗,但讀書人既然自詡高人一等,便理應有些超出俗世的清高傲岸,結朋交友不問學識風骨,只以身份論處,又有何臉面自稱讀書人?
秦舉人沒說太多,但讀書人沒有笨的,下之意,許多人都能意會。
除了仍舊被情緒支配的,許多人都不禁有些羞愧,亦不禁自省。
四皇子看著這一幕微笑。
想起方才茶樓密談時,那人曾隨口說過:
“殿下如今缺可信之人,那位秦舉人便可堪一用。”
不愧是傅家麒麟兒啊。
家敗流放全然沒有磨損他的光彩,如此逆境之中,仍然時刻保持著敏銳的洞察力,挖掘著一切可用的資源。
他這個舉手之勞,似乎賺大了。
-
“過關了?”
人都已經走到城門下,卻連搜查都沒被搜查的鹿野忍不住小聲說了句。
身邊依舊一副癆病樣被她攙著的傅霜知鼻子里發出輕輕的應和聲。
鹿野不禁瞅這人。
對于傅霜知能擺平四皇子,鹿野一點也不意外。
就不說這人的腦子了,單他重生者的身份就足夠王炸,想糊弄忽悠下那位四皇子,說是小菜一碟也絲毫不為過。
她好奇地是——
“要是四皇子過河拆橋怎么辦?”
鹿野不知道傅霜知具體跟四皇子談了什么,但以傅霜知如今所擁有的籌碼來說,毫無疑問只能是信息差。
用傅霜知說所知的、對四皇子有益處的信息,交換其一時的庇護。
或許還有更多交易,但這點應該是最基本的。
但這點難就難在,傅霜知的信息差要先付出,而四皇子隨時擁有反悔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