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對你來說并不好。”
沃蘭斯擔憂的,并非僅僅是目標的未達成,更是這種反復被命運戲弄,被無形壁壘阻隔所帶來的精神磨損。
“我知道的。”白厄頭頂的呆毛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了晃,像一株在狂風中頑強挺立的小草,透著一股奇異的韌勁。
他的臉上并沒有顯露出預想中的挫敗或難過,反而揚起一個明亮的,充滿斗志的笑容。
“但只要我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撕碎一切阻礙,總有一天,我會讓命運為我拐彎!”
“到時候,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見到誰……”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那模糊卻堅毅的城邦輪廓,“就能見到誰!”
“你果然很喜歡他。”沃蘭斯的聲音從機械蜘蛛里傳來,帶著知曉了一切的感慨,或許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情緒。
箱中的小少年,在無人可見的方寸空間里,默默地從身下柔軟的絨布中翻出了兩只小小的棉花娃娃。
一只是白發藍眼,穿著樸素的旅人裝束,另一只則是金發金眼,身披華貴卻染血的戰甲,這是今天預算法在他眼前投射出的,帶著奇異氣息的謎語。
白發娃娃手持一柄斷裂的木劍,金發娃娃則站在一片燃燒的廢墟上,它們背對著彼此,中間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沃蘭斯粉色的眼瞳凝視著這兩個小小的布偶,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深沉的憂慮。
祂不明白,為什么在祂的存在,這個巨大的,本應足以撬動命運的變量,被預算法納入計算之后。
白厄通向未來的道路,為何依舊頑固地指向那個祂早已窺見的,燃燒殆盡的結局?
祂現在真切地明白了,父親當年在星海深處,用那溫柔又疲憊的聲音訴說著要撬動命運時,究竟意味著什么。
這不是凡人依靠努力,熱血,甚至犧牲就能輕易達成的偉業,那需要難以想象的代價,需要顛覆星系的偉力,還需要,某種近乎不可能的運氣。
而所謂的命運拐點,也絕非介入一個像祂這樣的變量就能輕易顯現的。
它更像是在一場席卷整個宇宙的毀滅風暴中,尋找一顆尚未徹底死亡的,渺小如塵埃的種子,和一片剛好能在風暴間隙被你護在身下的,巴掌大的土壤。
然而,這顆種子能否最終頂開壓頂的巨石,真正發芽存活,還得看那虛無縹緲的運氣。
祂是繁育星神殷潮的親子,血脈中流淌著傳承與進化的權能。
可即便如此,祂也愈發難以想象,當年父親為了從滅族的屠刀下保存蠹星的同族,為了讓祂和祂的兄弟們能在這片殘酷的寰宇中安穩地活下來,究竟付出了何等慘烈而沉重的代價。
父親,小蜘蛛在您的庇護下,應該擁有著足夠多的幸運吧?
“沃蘭斯?”白厄的聲音帶著疑惑傳來。
剛才肩頭的機械蜘蛛突然完全僵住,無論他怎么呼喚都沒有得到回應,仿佛內部精密的齒輪被無形的力量卡死。
“你怎么了嗎?”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機械蜘蛛冰涼的金屬外殼。
“沒事。”沃蘭斯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帶著點悶悶的鼻音,像是在箱子里把臉埋進了絨布里。
祂嘟嘟囔囔的,語氣顯得格外為難,像是在努力轉移話題:“我就是在想,既然懸鋒城暫時,嗯,去不了的話,我們的下一站該去哪里?
總不能一直在這里砍那些黑潮生物吧?”
白厄的目光從遠方模糊的城邦輪廓上收回,轉而投向另一個方向。
那里,是更為遼闊也更為神秘的未知之地,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仿佛早已在心中規劃了無數次。
“奧赫瑪,”他清晰地吐出這個地名,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逐火的號召從那里發出,而我,聽見了。”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胸前,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最初聽到那召喚時,靈魂深處傳來的共鳴與灼熱。
“追尋火種,追尋希望,我自然也要追尋其源頭而去。”
命運在此處筑起高墻,他便繞道而行,懸鋒的孤月遙不可及,他便去點燃奧赫瑪的星火。
戰士的路,從不因阻礙而中斷,只會在迂回中積蓄更磅礴的力量,直至,足以焚盡一切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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