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掃在姜昭腳前三寸,地面燙出一道焦痕。她沒動。
風從神殿門縫里鉆進來,吹得她衣角輕輕晃。白狐貼著她小腿站著,耳朵豎得筆直,喉嚨里壓著低吼。
她低頭看了眼那道紅光,抬起手。指尖一滴靈雨落下,砸在焦痕上,嗤地一聲冒起白煙。紅光像被水潑滅的火苗,眨眼就沒了。
她收回手,掌心朝上。玉簡吊墜貼著皮膚,溫溫地發燙。識海里的扶桑林在搖,一片葉子翻了個面,露出背面淡金色的脈絡。
她知道那是倒計時快到頭的征兆。
她直起身,目光掃過眼前的人群。騎士團還列著隊,盔甲沒脫,站得筆直。遠處的學生舉著火把,光映在他們臉上,照出一張張沉默的臉。
沒人說話。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靴子踩在門檻上。一半影子在殿內,一半在殿外。
“我不是來接管神殿的。”她開口,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清了,“但我走之后,它不該再有審判。”
這話落下,第一排騎士摘了頭盔。不是一個人,是一整排。嘩啦一聲,金屬碰撞的響動在夜里格外清晰。他們臉上有疤,有舊傷,有燒灼的痕跡。沒人看她,只是把頭盔抱在胸前,低下頭。
這是戰士對戰士的禮。
她沒多看,轉頭看向光明主教。那人還站在原地,手里捧著那枚通行令,臉色有點白。他剛才以為她要接下權力,結果她甩鞭子塞符紙,一句話沒解釋。
現在她又走回來。
他下意識后退半步。
姜昭沒管他的反應,抬手。靈鞭再次甩出,藍光一閃,纏上他手腕。這次力道很輕,像提醒,不像威脅。
主教沒掙,也沒動。
她另一只手伸進空間袋,摸出一枚新的儲物符。符紙是灰底金紋,邊角刻著一圈細小的符文——那是她用《大品逍遙決》反推出來的守護陣法殘印,能維持三年不散。
她把符紙放進主教手里,合上他的手指。
“替我照顧好這片土地。”她說完就松手。
主教低頭看著掌心的符紙。它在發熱,像是活的一樣。他忽然明白過來——她不是把權力交給他,她是把責任留給了所有人。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不出聲。
姜昭已經轉身了。
她抬頭看天。命運書閣核心艙懸在云層之上,黑乎乎的一塊,像塊燒焦的碑。識海里,倒計時數字跳著:295843。
她能感覺到母親留下的頻率,和金屬環同頻共振。那信號越來越強,像是在催她。
但她還不想走。
她還有話沒說完。
她環顧四周,視線落在腳下的石階上。這里曾經是審判她的地方。大祭司站在高臺念她的罪名,信眾舉著火把喊“凈化”。那時候她跪在地上,鎖鏈穿肩,血順著胳膊往下流。
現在她站在這里,沒人敢攔。
她輕聲說:“你們信的從來不是神,是規則。可規則是誰定的?誰說了算?”
沒人回答。
她笑了笑,“從今天起,別再讓人站在這上面挨審了。我不在的時候,也別讓任何人再當替罪羊。”
這話像風吹過人群,有人低頭,有人握緊拳頭,有人悄悄抹了把臉。
騎士團長往前走了一步,舉起手臂。
“舉盾——送行。”
命令落下,千面光盾同時抬起。金屬反射月光,銀色的光鋪成一條路,從神殿門口一直延伸到天際,正對著那塊黑碑。
她看著這條路,沒動。-->>
白狐蹭了蹭她腿,尾巴慢慢卷上來,繞住她靴角。它不再叫了,也不抖了,只是貼著她站著。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怕嗎?”她問。
白狐沒回答,只是把腦袋往她手心里頂了頂。
她笑了下,“我也不怕。”
她知道這一去可能回不來。百日扶桑林還沒長成,書閣規則還沒撕毀,母親還在等她。但她不怕。
她最開始是為了活命才拼。后來發現不對勁,任務世界太巧,死法太像,連渣爹都長得一樣。再后來她查賬、種田、養獸、煉丹,一路打上來,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炮灰,是被選中的實驗體。
母親是第一個監督員。她是繼承者。
那些世界不是隨機的,是訓練場。每一次重生,都是篩選。她能活到現在,不是運氣,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