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顧辰翊找來干凈的牛皮紙,仔細地將書包好,又鋪開信紙,想寫幾句問候和鼓勵的話。
臺燈下,他的影子投在墻壁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但筆尖在紙上懸停許久,最終只落下了力透紙背的兩個字:“或有用。”墨跡在信紙上微微暈開,像是他未盡的話語。
他了解云瑤,過多的安慰或許反而會成為一種壓力,這種點到即止的懂得與支持,才是他們之間最默契的交流。
就像當年他們戀愛時,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寄出包裹后,生活很快又被緊張的訓練和繁瑣的軍務填滿。訓練場上塵土飛揚,槍械拆卸組裝的聲音此起彼伏。予安的學校要開家長會,予樂的舞蹈班要匯報演出,時間撞在了一起。
他協調了很久,才勉強安排出時間,先去參加了予安的家長會,聽著老師表揚兒子思維活躍、數學突出時,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里盤算著晚上要把這個好消息寫信告訴云瑤。
教室里的黑板報上,還貼著予安畫的火箭圖。
接著又匆匆趕去觀看予樂的演出,看著舞臺上像小天鵝一樣翩翩起舞的女兒,他用力鼓掌,手掌拍得通紅。
舞臺上的予樂看到爸爸,跳得更加起勁,臉上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
晚上,把興奮過后熟睡的孩子安頓好,他才能坐下來繼續完善他的訓練方案。臺燈下,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專注。
訓練計劃表上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注意事項。
窗外月明星稀,他想起遠方同樣在挑燈夜戰的妻子,心中既有一絲心疼,更多的卻是一種并肩作戰的踏實感。月光透過窗欞,在書桌上灑下一片清輝。
他知道,他們都在各自的“戰場”上,為了心中的責任與理想而努力著。雖然崗位不同,但那份為國奉獻的初心始終如一。
幾天后,他收到了陸云瑤字里行間都透著興奮與豁然開朗的回信。信封比往常厚實許多,顯然她寫了很多頁。
看著信中她描述如何從書中獲得靈感、最終突破瓶頸的過程,顧辰翊冷峻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溫柔的笑意。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信紙上那些歡快的字句,仿佛能看見妻子在實驗室里豁然開朗時發亮的眼睛。
他提筆回信,這次寫得很長,除了細細描述孩子們家長會和演出的細節,分享他們的成長,末尾他寫道:
“……見你思路豁然,吾心甚慰。家中諸事皆安,勿念。春寒未褪,盼自珍重。”
筆尖在信紙上沙沙作響,每一個字都凝聚著他的牽掛。
他將信紙裝入信封,貼上郵票。
信封上收件人姓名寫得工工整整,就像他做每件事一樣認真。
窗外,夜色中的軍營靜謐而莊嚴,一如他此刻的內心——堅定、充實,且充滿了對遠方那個人的理解與驕傲。
宿舍樓里零星亮著的燈光,像夜空中散落的星辰。
遠處的哨位上,哨兵的身影挺拔如松,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安寧。
口令聲在夜風中清晰可聞,為這寧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肅穆。
一九八二年四月,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