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樂發現,用聲音和文字與人交流,分享知識、傳遞感受,是一件充滿魅力也很有意義的事情。
當她稚嫩卻清晰的聲音通過喇叭傳遍校園,報道著班級里的好人好事,或是朗讀自己撰寫的生活小隨筆時,那種被傾聽、能影響他人的感覺,讓她內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她變得更加開朗,臉上常常帶著淺淺的、發自內心的笑容,那笑容像初春的陽光,溫暖而柔和。
她還主動報名參加了學校的美術小組,每周有兩個下午,和小組成員一起在校園的角落里寫生,捕捉光影在老墻上的變化。
或是在充滿顏料氣味的畫室里靜物素描,觀察光影,用心調配色彩,繪畫技藝在老師的悉心指點下進步很快。
那片曾經主要承載著對母親思念的畫紙,如今也記錄下更多眼前現實的斑斕與美好——校園里新發的海棠花,集市上熱鬧的人流,以及窗外日漸濃郁的春色。
陸云瑤的來信,如同定期抵達的精神給養,充滿了對新研究方向的投入和深刻思考。她的工作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循環,挑戰與機遇并存,仿佛攀登一座新的科學高峰。
她在信里會和顧辰翊討論一些學術前沿的問題,有時是復雜的公式,有時是新穎的理論模型,雖然顧辰翊未必能完全理解那些艱深的術語,但他能透過字里行間,清晰地感受到妻子思維的活躍、視野的開闊和那種永不停歇的探索熱情。
她更多地、也更細致地關心著孩子們的學習方法和心理狀態,提醒顧辰翊不要給予安太大的壓力,“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引導遠比強迫重要”。
鼓勵予樂堅持自己的興趣愛好,“文學與藝術滋養心靈,與數理科學同等珍貴”。
她的信,像一根看不見卻無比堅韌的絲線,跨越千山萬水,將這個分處兩地的四口之家的精神世界緊密地、深刻地聯系在一起。
三月初,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襲擊了縣城,氣溫驟降,寒風卷著冰冷的雨絲和雪粒,打得窗戶噼啪作響。
顧辰翊擔心演練準備工作和裝備受到惡劣天氣影響,連著幾天吃住在營里,指揮部隊緊急做好防寒保暖和精密裝備的保護工作。
予安和予樂在家互相照顧,自己生火做飯,檢查門窗,沒有讓爸爸多操一分心。
予安甚至學著記憶中媽媽的樣子,翻出生姜和紅糖,笨拙地熬了一鍋滾燙的姜湯,用家里那個軍綠色的保溫壺仔細裝著,托鄰居家一位要去營里辦事的叔叔,務必捎給爸爸。
當顧辰翊在指揮所里接過那壺還燙手的姜湯時,鐵漢的心也被這質樸的關懷深深觸動。
演練日期日益臨近,緊張得如同拉滿弓弦的氣氛彌漫在整個合成營。顧辰翊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各種預案、協調、檢查讓他忙得腳不沾地。
但他每次回到家,面對孩子們時,依舊是那副山岳般沉穩的樣子,仿佛所有的風雨都能被他寬闊的肩背擋住。
一天晚飯時,予樂看著爸爸眉宇間難以掩飾的倦色,小心翼翼地問:“爸爸,演練……危險嗎?”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