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熟悉的喧囂撲面而來，混雜著油香、煙火氣和鼎沸的人聲。

陸云瑤熟門熟路地領著顧辰翊走向靠窗那張剛擦干凈的方桌。陽光透過玻璃，暖融融地灑在桌面上。

“這次我請客！”陸云瑤豪氣地一揮手，把菜單推到他面前，杏眼里閃著狡黠的光，“想吃什么隨便點，姐有錢！”

她刻意挺了挺腰板，仿佛昨天夜里那場酣暢淋漓的“搬家運動”帶來的底氣還在胸腔里鼓脹。

顧辰翊的視線在她神采飛揚的小臉上停留片刻，深褐色的眸子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緊繃的嘴角線條柔和了些。

他沒推拒，目光掃過菜單，沉穩開口，“紅燒肉，糖醋里脊。”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她，“上次你說醋溜白菜一般。”

陸云瑤一愣，心頭像是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這點隨口抱怨的小事，他居然記得？

她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加深，聲音也輕快起來：“那換一個！來個……嗯，清炒時蔬？再來個蛋花湯，兩碗米飯！”

“好。”顧辰翊點頭，合上菜單。

等待上菜的空隙，氣氛有些微妙的安靜。

陸云瑤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他臉上。陽光勾勒著他挺直的鼻梁和下頜的線條，那道隱在眉峰的淺疤，非但無損他的英俊，反而添了幾分硬朗的野性。

她忽然注意到，他軍裝上衣胸前的口袋里，似乎微微鼓起一個方形的輪廓。

“那個筆記本……”陸云瑤指指他的口袋，帶著點促狹，“顧營長用上了？該不會用來記軍事機密了吧？”

顧辰翊下意識地抬手按了按口袋的位置，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珍重。

他耳根似乎又有點泛紅，聲音依舊平穩，卻低沉了幾分：“沒有。記點……別的東西。”

陸云瑤的好奇心像被貓爪子撓了一下，正要追問，服務員王曉梅端著托盤過來了。依舊是那張臭臉，托盤重重地往桌上一頓，震得碗碟哐當響。紅燒肉油亮的醬汁在盤子里危險地晃了晃，糖醋里脊鮮艷的茄紅色澤誘人，清炒時蔬碧綠生青，蛋花湯冒著氤氳的熱氣。

“慢用！”王曉梅硬邦邦地甩下兩個字，轉身就走。

陸云瑤對著她的背影悄悄做了個鬼臉，隨即注意力就被那盤顫巍巍、紅亮亮的紅燒肉徹底俘獲。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精準地夾起一塊最是肥瘦相宜、掛滿濃稠醬汁的肉塊，塞進嘴里，陸云瑤滿足地瞇起眼。

顧辰翊坐在對面，目光落在她臉上，看她像只饜足的貓兒，嘴角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他碗里的飯菜幾乎沒動，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她吃。

“顧營長，你這樣盯著我，我會消化不良的。”陸云瑤咽下最后一塊肥瘦相間的肉，放下筷子，拿起水杯，故意揶揄道。

顧辰翊沒有窘迫，反而坦然道：“看你吃，很下飯。”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吃得很香。”很真實，很生動，不像他見過的很多女同志那般拘謹刻意。

陸云瑤被他的直球打得一愣，隨即耳根有點發熱，低頭攪動著湯碗里的蛋花：“咳……為人民服務嘛，光盤行動，從我做起。”她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什么時候回g市？”